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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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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出入侯府的权利,是邓月婵自己挣来的,炼气士的超然地位,以及用心清除暗面的淤血和怨气,无不显示她的与众不同。

    不过邓月婵也知道侯府的规矩森严,总会有人心里羡嫉暗地嚼舌头,不想听人说闲话,自己持身要正,因此离开青岚轩后,中间也不耽搁,乘着马车直接回府。

    若无大事,侯府正门是不开的,她以巡视名下产业药铺生意为由,在夫人蓝瑛那里报备过,因此门房管事开了侧门容许马车驶进。

    侍女红叶照例先下车候着梯板搀扶,小丫鬟嗤之以鼻,亲自搀着邓月婵下车,临末又瞪了她一眼,显然小气的秋香还记恨在心。

    邓月婵看在眼里,暗自寻思:总是要给夫人蓝瑛几分面子,红叶既是她身边的人,遣来清波园听用,不好刻薄对待。侯府的家生子,根深蒂固,疏离了她就有怨气,过于亲近又怕她知道许多秘密。

    轻轻拍了拍小丫鬟的手,聪明的秋香立即回过神来,挤出一个微笑,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侯府里到处都是耳目,左右尽是眼线,不比外面可以随心所欲。小丫鬟知道刚才那记瞪视若落在有心人眼里,没准就会编排出什么故事出来。

    她在清波园里散漫惯了,一时之间收不回来,心里就有些懊恼,不想让月婵小姐为难,面色微微泛红,打定主意后,便不再排挤侍女红叶。

    挽马、车夫自有去处,牵引到厩房里,提水洗刷不提。侯府护着女眷的侍卫,派到她身边只有两人,充场面的活最是轻松不过,都知道车里的邓月婵,论实力还在他们之上,出一趟侯府纯粹是走过场,打破头都有人抢着要。

    在前院的营舍里安歇,练过战阵杀伐的刀术,用了可口的晚饭,捱到轮值的时辰,两人就去替班,正巧又是清波园。

    园子中央的碧波潭,一袭白衣的邓月婵,依旧在潭心岩打坐,几乎风雨不动,皎洁的月华洒在她身上,隐隐泛起如水清光,水面升起丝丝缕缕的冷雾,随着呼吸吐纳依附而来,渐渐遮蔽住身形,常人一眼望去,恍若月宫素娥,清影疏离翩然出尘。

    候至月上中天,邓月婵全身笼罩霜冷寒雾,朦朦胧胧看不分明,附近的滴水岩石赫然凝结处处泛白。随着玉兔西沉,若有灵性的雾气悄然消散,她才长身而起,施展曼妙的身法踏水而去,倏忽之间抵达堂屋正房,推门而进。

    秋香正是贪睡的时候,邓月婵不想吵醒她,影响明天的精神,径自回里间更衣,她的脚步似慢实快,举动却轻若未闻。

    红叶倒是有心等候,准备过来服侍,却被她伸手按住,赞许地看了一眼,示意无需劳烦费心。不过直到邓月婵睡下,侍女这才躺卧回去。

    第二天,有些没精打采的红叶,被疑惑的小丫鬟上下打量,聪明如她显然猜到什么,却藏在心里没有多说。

    清波园热闹如往昔,莺莺燕燕,许多欢声笑语,往来的后院女眷,多是与邓月婵年岁相近,彼此意气相投,不少人原本打着交好的心思,瞧见她整治多嘴多舌的妇人手段,才晓得炼气士的利害,忍不住动了别样的心思。

    邓月婵岂会不知道她们心里的算盘,自然不会一口回绝,只是传授些呼吸吐纳的入门诀要,武功那是万万不能轻传。

    侯府世子孙荃心里走进仙子般的邓月婵,身边的丫鬟、婢女与之比较,就成了庸脂俗粉,倒不是喜新厌旧,而是双方不可同日而语。

    再则坐拥价值钜万产业的邓月婵,在知晓实情的侯府世子眼里,不吝是一座银山金矿,自是有心收下。

    以解开嫌隙为名,孙荃前往清波园,几个哑口无言的妇人都候在园子外面,面色很不好看,路过的人免不了背后指点,却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强行忍住气。所幸她们脸皮够厚,性子也很是泼辣,齐齐怒目瞪眼,倒也吓住不少人。

    邓月婵看着头戴玉冠,身穿淡红罩袍的侯府世子,面如敷粉,唇红齿白,也许是缠绵在脂粉堆里时间久了,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柔气息,总之就是感觉他不够爷们。

    心里蓦地咯噔一声,起身回礼后,暗中叹道:可惜了,出身累世冠缨的吴侯府,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将来还得按约与他成婚,朝夕相处,光是想想就让我不寒而栗。

    周围摆开棋盘手谈,描图较量女红针绣技艺,投壶、打马吊小赌怡情的女眷,瞧着这一对璧人初次碰面,世子罕见地有些局促,邓月婵却神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地退开一段距离,喧哗嬉闹声渐渐压低,为撮合他们创造机会。

    简短的寒暄过后,孙荃说明此次来意,不料邓月婵一口应下,让他准备多时的说辞都落到空处,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只是自己本着消除双方嫌隙而来,若是收回难免给人看低,便执意坚持到底。

    邓月婵更是齿冷,面色却看不出什么,吩咐丫鬟秋香着那几个哑妇进来,谁知世子过于热心,越过她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去叫人。

    周围的女眷看到月婵小姐眼神稍滞,随即悄然变得柔和,便知道孙荃又犯了过错。平素很聪颖的世子,在清波园里却动辄得咎,恨不得上前教训他,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谁也不敢声张提醒。

    丫鬟把人领进来,几个哑口无言的妇人身后,隐隐约约地跟着她们的家属。邓月婵脸色更不好看,这会迟钝如孙荃也知道不妙了,不过事已至此,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只能硬着头皮,扛着秋香的白眼伸手延请。

    眼看邓月婵在世子的压力下不得不低头,这些妇人原本心头惴惴不安,如今全部眉飞色舞,笃定待会就能恢复说话。经过这次教训,若是以后肯定还会嚼舌头,不过却不敢说月婵小姐的坏话。

    只是一天晨昏时光,不能说话的苦闷,让她们备受煎熬,看见清波园主人冷漠的眼神,顿时讪笑着低眉垂眼,上前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

    食言失信对于邓月婵来说,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她默运内力,双手十指翻飞,凌空虚点,解除她们哑穴上的封禁。

    刺痛袭来,几个妇人感觉喉咙被人用枪矛捅过似的,难受地咳嗽了几声,连喊:“通杀我……痛快,痛快,能说话了。”

    喜不自胜,摸着喉咙瘫坐在地上,随后醒悟过来,上前向邓月婵亲口致歉,轻轻额首受了这礼。她伸手掩口,打了个呵欠,声称用了术法,有些困乏难当,起身向世子空手揖礼,随即进了里屋。

    丫鬟秋香连忙跟上,看着一脸苦笑的孙荃,觉得他有些可怜,竟然为辱骂月婵小姐的妇人出头,着实有些可恨,可是瞧他那张俊脸,还有家世的份上,实在恨不起来。

    指腹为婚的姻亲,双方第一次见面,就以世子孙荃落寞的脸色收场,邓月婵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晾在堂屋客厅里,他也不着恼,反而责怪自己先前过于孟浪,给未来的世子妃留下不妙的印象。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月婵妹妹天仙般的人物,想必普通的凡夫俗子,恐怕不能入她的眼。眼下不过小挫,日后定要寻找机会补救,务必挽回这段天赐良缘。

    打定主意后,孙荃也不看千恩万谢的几个妇人,与周围的姐妹、女眷挨个打过招呼,随即起身离开清波园,去找专为父亲炼丹的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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