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灵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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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炸炉走水的丹房，位于侯府西北角，院墙垒筑地格外高些，形制类似坞堡。常年氤氲烟云笼罩，仿佛人间仙境，不过烟火气息过于浓重，时不时闷雷滚滚，诸邪辟易，简直是生人勿近。
世子来不及换一身衣衫，直接闯门而进，不幸的是供奉外出采药，只有两个烧火的童子，还在守着丹炉火候，生怕误了丹液凝聚的时机。
尽管还没有看见成品，三人合抱粗细的八卦水火炉，隐隐有风雷声激荡回响，孙荃忍不住就近侧耳，竟然隐约听到山林虎啸，分明是大成的迹象，心里就有几分欢喜。
他养气功夫尚可，不动声色地神情，轻易唬住不通人情世故的两个童子。
丹药供奉身边服侍的人不少，各有司职，采药、制药、试药、水火八大童子，这两个烧火童子，其中一个随云髻，脸色焦黄的名为清风，双角螺髻，眉心一点黑痣的叫明月，跟随供奉师父时日尚短，可惜根骨寻常，资质愚钝，只是传授了一点打熬力气、磨练筋骨的内功要诀。
身为侯府世子，自然也有自己那一份丹药份额，童子不敢阻挡，任由他开启了青琅阁，取走内练的大力牛骨丸、倍增力气的三石生云丹，在簿册上登记。
回到自己的园子，孙荃在书房里翻出一本功法，由练武成痴的拳脚供奉口述，精通速记的师爷手录，屏退随身的仆从，独自在演武厅里，兴冲冲地练了一个时辰。
起初，药性发散，世子顿觉力气绵绵不尽，用之不绝，将十八般兵器耍了一遍，犹未满足。
等到药力散尽，全身筋骨、经脉无不疼痛难当，他吃不住苦头，软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有人发现，把他背回自己的院子安歇休养。
邓月婵听闻这件事后，私下有些想笑，不过念在孙荃此举别无他意，又有些感概，不由地心里柔软，从系统兑换出一副外敷内用的百草培元丹，亲自送过去。
没想到，世子所居的南青院规矩森严，那些俏丽的丫环小娘对她严防死守，要不是碍于炼气士的身份，不久前刚刚整治过几个多嘴多舌的妇人，她们没准会闹出什么嫌事来。
邓月婵看着满园春色，风流阵仗不禁摇头，隔着纱幕，望着陷在脂粉堆里的孙荃，忽然觉得未来的夫婿有些可怜。便要了一张白纸，亲自磨墨，执笔将百草培元丹的用法全部记录，临末注明师门所出的灵丹，却促狭地故意写在边角，字眼小如蚊蝇，生怕别人看见。
待在清波园，阅览吴候藏书，闲来出游，巡查名下产业，顺带与结拜姐妹相会，联络情谊。
她们接二连三抵达临安，明面上打着查看账簿出入收支，实际上听闻天台杜家三小姐如茵，得了莫大的好处，都对邓月婵这个小妹妹上心了。
结合各地传来的消息，北方的旱情稍微缓和，蝗虫被农户扑杀了部分，又有术师驱使禽鸟绞杀，总算保住京城附近州县的收成，可惜河北诸路被飞蝗啃成白地。
运粮食到北方州县救灾，成了一项有利可图的生意，国库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不过诸位臣工都不是蠢人，拿着盐引招手，自然有豪商大户抢破头。
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顿时千舸争流，万帆如云，将偌大的运河挤地水泄不通，舟楫行船慢如蚁行。
朝中有人，地方有官，家有余财，手握大船，邓月婵自然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却不想走寻常路，费时费力不说，还得忍受漕帮的吃拿卡要，地方官府层层关卡抽税盘剥，挣到手只有几个辛苦钱，便做主决定走海路。
这事得由表兄邓寅主持，北方水文海图不熟，需得找熟悉的老船工，沿途停靠补给点，也得事先安排好。
邓家进入一个崭新的领域，诸事千头万绪，亏得邓月婵两世为人，修行后自有静气，从容不迫地姿态，将急躁不安的族人安抚住，逐渐抽丝剥茧，慢慢整理出具体的应对。
“若不是侯府规矩森严，约束住我只能在临安城打转，最好还是亲自去一趟才放心。”
邓寅当然举手赞成，可是顾念到北方烟尘四起，刀兵之灾遍及四野，恁自家妹子武功还在自己之上，却还是不放心，于是断然回绝。
“我也是说说而已，大兄亲自押送，路上风波险恶，多加小心才是。”她从袖子里掏了半晌，借助衣服打掩护，从系统里兑换了一枚定风丹。
径直寸许，琥珀质地，内有一片展动不停的太阴金叶，脉络叶面具是乙木神文，三百三十三字，彼此首尾相连，微不可见。
“这枚宝珠颇有几分灵性，能号令风浪平息，呵斥海中巨兽鱼怪，平时闲置在家里也没用，就赠予大兄，以壮行色。”
邓寅听过灵效如斯，对自家妹子忍不住刮目相看，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她了，隐隐约约仿佛藏身云雾中，不由断了自己的心思。
大方向拿个主意，剩下的事自然交给族人接手，所幸大兄邓寅接掌海贸事宜，以老带新渐渐历练出一批海上的好手，船队也由开始的六艘扩大一倍，筹划着再购入几条商船，此行顺利后，辟出瀛洲诸岛的航线。
“传闻瀛州盛产金银，岛上多披毛戴角的化外土人，据说是秉承荒疬之气，结合虾蟹精怪所产的半妖，只是年岁久远，繁衍后渐渐褪化，血脉格外淡薄。若有机会，大兄上岛贸易，定要一手刀兵，一手执笔。”
“带剑行商么！瀛洲属于荒疬之地，土人言语不通，自然应当如此，必要时我会不吝杀戮，你尽管放心。”
邓月婵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北方刀兵遍地，恐怕有会疬疫爆发，连忙将新近炼制成功的辟疫丹送上，没有说明来历和出处，邓寅却高兴极了，笑地合不拢嘴，此行所有烦心事都被月婵妹妹解决了，他自然信心百倍。
过了几天，婺州邓家的猛虎率领船队扬帆出海，邓月婵照例报备过，前往港口码头送行。适时秋风细雨，海面泛起波浪，暗流汹涌，不过有定风丹在，邓家的海船却有惊无险地破浪而过，驶向烟云茫茫的北方。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世子，对练功提不上心，反观邓月婵，风雨无阻地碧波潭心岩上打坐练气，委实令有心人喟叹。
最近她又多出新的消遣，在花园里开出三分田，不许旁人帮手，洒下晶钻水玉似的碎屑，将原本肥地流油的黑土，转化成生意盎然。
府中几位供奉都被惊动，尤其是草庵静修调养身体的莫运成，亲自过来目睹这番不吝血本的仙家手段。
看见邓月婵种植灵蔬果木，浇灌的都是带灵气的泉水，不消说肯定是来自龙井，便忍不住喟然而叹。
只是这三分灵田委实有些诱人，哆嗦着嘴皮子，从收藏多年的锦囊里取出早年云游四方时搜集的各色种子，以及一根雷击焦壳木。
邓月婵慨然收下，专门辟出一块地，洒下老供奉收集的种子。那根朽木却放在灵气最浓处，她察觉木心若有一丝生机，便悉心照料，希望它能复原。
莫运成原本不抱任何希望，只是过了几天查看，发现雷击木焦黑外壳裂开，露出一抹翠玉质地的绿意，暗合自己枯木逢春的兆头，此后时不时就来清波园小坐。
他将邓月婵视为扭转命运的贵人，趋近着互相讨教，被莫运成此举带动，府中的其他供奉也开始往清波园走动。
潭心碧水清，风起寒蝉鸣，白发老翁在，闲坐说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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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炸炉走水的丹房，位于侯府西北角，院墙垒筑地格外高些，形制类似坞堡。常年氤氲烟云笼罩，仿佛人间仙境，不过烟火气息过于浓重，时不时闷雷滚滚，诸邪辟易，简直是生人勿近。
世子来不及换一身衣衫，直接闯门而进，不幸的是供奉外出采药，只有两个烧火的童子，还在守着丹炉火候，生怕误了丹液凝聚的时机。
尽管还没有看见成品，三人合抱粗细的八卦水火炉，隐隐有风雷声激荡回响，孙荃忍不住就近侧耳，竟然隐约听到山林虎啸，分明是大成的迹象，心里就有几分欢喜。
他养气功夫尚可，不动声色地神情，轻易唬住不通人情世故的两个童子。
丹药供奉身边服侍的人不少，各有司职，采药、制药、试药、水火八大童子，这两个烧火童子，其中一个随云髻，脸色焦黄的名为清风，双角螺髻，眉心一点黑痣的叫明月，跟随供奉师父时日尚短，可惜根骨寻常，资质愚钝，只是传授了一点打熬力气、磨练筋骨的内功要诀。
身为侯府世子，自然也有自己那一份丹药份额，童子不敢阻挡，任由他开启了青琅阁，取走内练的大力牛骨丸、倍增力气的三石生云丹，在簿册上登记。
回到自己的园子，孙荃在书房里翻出一本功法，由练武成痴的拳脚供奉口述，精通速记的师爷手录，屏退随身的仆从，独自在演武厅里，兴冲冲地练了一个时辰。
起初，药性发散，世子顿觉力气绵绵不尽，用之不绝，将十八般兵器耍了一遍，犹未满足。
等到药力散尽，全身筋骨、经脉无不疼痛难当，他吃不住苦头，软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有人发现，把他背回自己的院子安歇休养。
邓月婵听闻这件事后，私下有些想笑，不过念在孙荃此举别无他意，又有些感概，不由地心里柔软，从系统兑换出一副外敷内用的百草培元丹，亲自送过去。
没想到，世子所居的南青院规矩森严，那些俏丽的丫环小娘对她严防死守，要不是碍于炼气士的身份，不久前刚刚整治过几个多嘴多舌的妇人，她们没准会闹出什么嫌事来。
邓月婵看着满园春色，风流阵仗不禁摇头，隔着纱幕，望着陷在脂粉堆里的孙荃，忽然觉得未来的夫婿有些可怜。便要了一张白纸，亲自磨墨，执笔将百草培元丹的用法全部记录，临末注明师门所出的灵丹，却促狭地故意写在边角，字眼小如蚊蝇，生怕别人看见。
待在清波园，阅览吴候藏书，闲来出游，巡查名下产业，顺带与结拜姐妹相会，联络情谊。
她们接二连三抵达临安，明面上打着查看账簿出入收支，实际上听闻天台杜家三小姐如茵，得了莫大的好处，都对邓月婵这个小妹妹上心了。
结合各地传来的消息，北方的旱情稍微缓和，蝗虫被农户扑杀了部分，又有术师驱使禽鸟绞杀，总算保住京城附近州县的收成，可惜河北诸路被飞蝗啃成白地。
运粮食到北方州县救灾，成了一项有利可图的生意，国库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不过诸位臣工都不是蠢人，拿着盐引招手，自然有豪商大户抢破头。
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顿时千舸争流，万帆如云，将偌大的运河挤地水泄不通，舟楫行船慢如蚁行。
朝中有人，地方有官，家有余财，手握大船，邓月婵自然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却不想走寻常路，费时费力不说，还得忍受漕帮的吃拿卡要，地方官府层层关卡抽税盘剥，挣到手只有几个辛苦钱，便做主决定走海路。
这事得由表兄邓寅主持，北方水文海图不熟，需得找熟悉的老船工，沿途停靠补给点，也得事先安排好。
邓家进入一个崭新的领域，诸事千头万绪，亏得邓月婵两世为人，修行后自有静气，从容不迫地姿态，将急躁不安的族人安抚住，逐渐抽丝剥茧，慢慢整理出具体的应对。
“若不是侯府规矩森严，约束住我只能在临安城打转，最好还是亲自去一趟才放心。”
邓寅当然举手赞成，可是顾念到北方烟尘四起，刀兵之灾遍及四野，恁自家妹子武功还在自己之上，却还是不放心，于是断然回绝。
“我也是说说而已，大兄亲自押送，路上风波险恶，多加小心才是。”她从袖子里掏了半晌，借助衣服打掩护，从系统里兑换了一枚定风丹。
径直寸许，琥珀质地，内有一片展动不停的太阴金叶，脉络叶面具是乙木神文，三百三十三字，彼此首尾相连，微不可见。
“这枚宝珠颇有几分灵性，能号令风浪平息，呵斥海中巨兽鱼怪，平时闲置在家里也没用，就赠予大兄，以壮行色。”
邓寅听过灵效如斯，对自家妹子忍不住刮目相看，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她了，隐隐约约仿佛藏身云雾中，不由断了自己的心思。
大方向拿个主意，剩下的事自然交给族人接手，所幸大兄邓寅接掌海贸事宜，以老带新渐渐历练出一批海上的好手，船队也由开始的六艘扩大一倍，筹划着再购入几条商船，此行顺利后，辟出瀛洲诸岛的航线。
“传闻瀛州盛产金银，岛上多披毛戴角的化外土人，据说是秉承荒疬之气，结合虾蟹精怪所产的半妖，只是年岁久远，繁衍后渐渐褪化，血脉格外淡薄。若有机会，大兄上岛贸易，定要一手刀兵，一手执笔。”
“带剑行商么！瀛洲属于荒疬之地，土人言语不通，自然应当如此，必要时我会不吝杀戮，你尽管放心。”
邓月婵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北方刀兵遍地，恐怕有会疬疫爆发，连忙将新近炼制成功的辟疫丹送上，没有说明来历和出处，邓寅却高兴极了，笑地合不拢嘴，此行所有烦心事都被月婵妹妹解决了，他自然信心百倍。
过了几天，婺州邓家的猛虎率领船队扬帆出海，邓月婵照例报备过，前往港口码头送行。适时秋风细雨，海面泛起波浪，暗流汹涌，不过有定风丹在，邓家的海船却有惊无险地破浪而过，驶向烟云茫茫的北方。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世子，对练功提不上心，反观邓月婵，风雨无阻地碧波潭心岩上打坐练气，委实令有心人喟叹。
最近她又多出新的消遣，在花园里开出三分田，不许旁人帮手，洒下晶钻水玉似的碎屑，将原本肥地流油的黑土，转化成生意盎然。
府中几位供奉都被惊动，尤其是草庵静修调养身体的莫运成，亲自过来目睹这番不吝血本的仙家手段。
看见邓月婵种植灵蔬果木，浇灌的都是带灵气的泉水，不消说肯定是来自龙井，便忍不住喟然而叹。
只是这三分灵田委实有些诱人，哆嗦着嘴皮子，从收藏多年的锦囊里取出早年云游四方时搜集的各色种子，以及一根雷击焦壳木。
邓月婵慨然收下，专门辟出一块地，洒下老供奉收集的种子。那根朽木却放在灵气最浓处，她察觉木心若有一丝生机，便悉心照料，希望它能复原。
莫运成原本不抱任何希望，只是过了几天查看，发现雷击木焦黑外壳裂开，露出一抹翠玉质地的绿意，暗合自己枯木逢春的兆头，此后时不时就来清波园小坐。
他将邓月婵视为扭转命运的贵人，趋近着互相讨教，被莫运成此举带动，府中的其他供奉也开始往清波园走动。
潭心碧水清，风起寒蝉鸣，白发老翁在，闲坐说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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