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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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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婕躺在床上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一个人安静的呆在萍姐的宿舍里。抱着一本书,却没有读下去的念头。他发呆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很好笑,面无表情,眼睛都不会扎一下。萍姐上晚班,要到夜里11点多才回来。筱婕周末都不上班的,即使上班的时候也清闲。所以这丫头总会隔三差五的跑到萍姐这边来,有时候萍姐会很忙,顾不上她,而她与萍姐这边的同事都挺熟,关系也都不错,来了之后只要有不上班的,必与她手拉手坐上一会的。这天恰巧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宿舍里没有了人。筱婕放下书,随手拿起萍姐的手机玩起来。萍姐比筱婕大三岁,是大学时候的同学。性格活泼,脾气好的要命,对筱婕也总是照料有佳。她突然想起今天是毕业时成绩没有合格而没拿到毕业证的同学回来补考的日子,上午的时候还有同学发短信叫她一起吃饭去,不过公司临时有点事,就没去成。城市的星空有些迷茫,好像还有重重雾气。这个时候筱婕还想起了一位同学,曾经很要好的朋友,当年在大学里与她一个饭缸吃饭,用一个水杯喝水的同学。触动心情的那根弦不断的撩起声音,不美妙,但筱婕却将往事上印在此时。

    筱婕的那位同学是林荫,在离海不远城市长大,高考那年来到了这里,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大学刚开学的第一天,他俩便认识了,一起去报到,还被分到同一宿舍。筱婕是那种不太爱说话的那种人,但如果谁与她投缘,那他的话简直就是没完没了。九月的天在这里还是很热的,不过那天下着小雨,筱婕喜欢这种天气,自己坐在窗口欣赏大学校园里的风景。林荫收拾好东西也安静的坐下来,看着筱婕笑了笑。那年筱婕16岁,自己来到了曾经陌生的这座城市,林荫也是,只有唯一的不同是她大筱婕三岁。筱婕见她冲自己笑,便与她聊起了家常,不爱说话的筱婕想家了。林荫也是个很实在的人,这是后来筱婕发现的。军训,上课,他俩都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让人见了有几分的羡慕。医学院校的课程一般都是五年制的,筱婕在那时想着五年中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在身边就足够了。不过事情的变化总在不经意间,你想也想不到,而且有些事情好说不出口。在大三那年林荫去做头发,和理发店的小男孩一见钟情。之所以叫他小男孩是因为他比筱婕还小一岁,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他是从辽宁那边过来的。开始的时候筱婕并不知道林荫的这些事,那段时间他正忙着考大学英语六级,天天泡在图书馆里,本来林荫也是一起的,后来老是迟到,林荫说不想考了,下一年再继续,筱婕也没有劝他,自己学习都快要学疯了。

    记得那个下午天气有些阴沉,四月的天在这个城市已经开始泛着热气了。筱婕本是不打算回宿舍的,一般都是从餐厅吃完饭直奔回图书馆,可刚好要用一本书,于是就拐弯回宿舍了。刚一进门,同学就告诉他林荫近期种种不正常的行为,说的有条有理,估计这帮丫头正在宿舍里议论着。他们说林荫喜欢上一家理发店的学徒,才刚来没多久。我拿着书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一下子想起了上次我们去做头发时的情景:有一个长的与我差不多高的小白脸男孩给林荫洗头发,与林荫不断的搭话,走得时候还要林荫的手机号,不过林荫好像把宿舍的电话给他了。做完头发回去的路上林荫不断的提到那个小白脸,当时筱婕还开玩笑说她不会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林荫打了筱婕一下,两个人嘻嘻笑笑的回去了。现在筱婕想起来还是觉得是不可能的,那个小男孩看起来不是很大,而且家事东北那旮旯的,林荫是独生子女,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了呢?这也不符合她的择友标准呀。筱婕有点择责自己,天天只顾看书学习,少了和林荫交流的时间,连她快要陷入恋爱的漩涡中去了,自己还不知道。想着想着到了图书馆,屁股刚坐下,凳子还没坐热呢,收到室友发来的一条短信,说林荫在那家理发店呆了很久了,从早上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问筱婕要不要过看看去。筱婕看完短信就真的去了,舍弃了学习的时间,要知道考试时间是下一周末,距离时间整整七天。那家理发店离学校并不远,很快她就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她远远的就看到了在店门口坐着的林荫。眼神有点迷离,用很不自然的表情与那小男孩的同事说着话,可能是因为生疏的原因吧。筱婕过了马路,直奔那个店,推门而入,这个动作多多少少让林荫吃了一惊。筱婕拉着林荫的手拽出了门外,紧接着在里面忙活的小男孩跟着出来了,他一脸的怒气,显然是对筱婕的作为很不满。问她是谁,凭嘛这样做等的一类问题。而筱婕只说了一句:你配不上林荫的,她是被你骗晕了!林荫一句话都不说,那个小男孩说“她见到林荫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他是跟着师傅来这座城市的过不了多久便要回大连了。荫荫是他唯一的牵挂,我没有你们的学历高,但我有一颗赤诚的心。”我没有吱声,过了一回小男孩回去忙了,她拉着林荫回学校。路上,林荫告诉筱婕他喜欢这个小男孩了,也是从第一眼,不过那时候不知道这就是一种爱情,小男孩经常打宿舍电话给他,所以林荫一有空就跑来找她。这也是林荫不打算考六级的原因之一。

    眼看暑假就到了,这个城市的夏天很难熬,筱婕每年都会回家躲过炎炎夏日的骄阳。然,那年的暑假带给了她一辈子的伤痛,刻骨,是一种难忘的痛楚。自那年之后,她变得寡言少语。事情源于在放假的前期筱婕与林荫的一次“卧谈”那晚林荫从那家理发店回来后趴在被窝里哭泣,筱婕正在看书。于是,他放下书,悄悄地爬上林荫的床。原来天冷宿舍还不供暖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她的动作并不让林荫吃惊,而是林荫掀起被子就趴在筱婕身上放声大哭。筱婕就这样用瘦小的身躯接着林荫的眼泪,直到她哭够了的时候才说话。林荫的哭是因为昔斌要回辽宁了。昔斌之所以来这里是跟着师傅来的,现如今师傅早就回去了,要不是因为这场爱恋他也不会呆在这里了。筱婕听完她的讲述,问他有什么打算?她说她想去昔斌那里。这好像是筱婕意料中的,当她说完筱婕并没有惊讶。但是安全因素没有,而林荫担心的是父母那一关过不了,要想办法瞒过去。其实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筱婕听出来那丫头想让她帮忙,这个帮忙不是想办法,而是陪着她去昔斌的城市。筱婕想了一夜,一夜没有睡。第二天告诉林荫她会陪着去的。林荫的脸真像个孩子,接着就喜笑颜开了,说父母那边她已经想好办法了。筱婕跟爸爸说自己在这边打工,由于她平时的听话懂事,让父母十分放心,其实到现在筱婕心理依然还有对父亲说谎的内疚感。

    那年夏天的温度已经接近40度,学校作出提前放假的决定。等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再回来考试。他们两个则买了去大连的火车票。真的去了,火车上林荫很兴奋,而筱婕一脸的木然,究竟是为何来这?命运的安排还是他上被子欠谁的了?不过他最希望的就是林荫的这场爱情有险无京,能平安就好。十几个小时很快,他们是在一个下午到的那个沿海城市,昔斌和他的师傅过来接的她们。之后到了一个海边稍微看了一会便到他自己开的那家理发店里去了。筱婕现在想到这些的时候就会害怕,那时真的好傻好傻。晚上,筱婕自己睡在店里,林荫则跟着昔斌回家了。这里的温度较她们的城市真是凉快了许多。筱婕也没有想太多,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她喜欢大海,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大海。

    不知爱情究竟是有多伟大的?建立在贫民窟里的爱情会久远吗?筱婕始终认为这种爱情的可靠性很渺茫,但是最好的朋友成了爱情的俘虏,她还能说什么呢?筱婕这样想着,可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她真的累了。睡着了。这样说来,她真的是一个胆大的女孩。初次到一个这样陌生地方,对这灯红酒绿的世界没有一点防范心理。同学到男朋友家去了,她却感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理发店里自己睡。那年她18岁,正是花样的年华。

    爱情,爱情真是伟大。林荫很满足这样的生活,每天帮忙打打杂,闲暇的时候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昔斌为剃媚焕发的客人忙碌。然,筱婕一直痛苦着这样无聊的日子,她实在不喜欢。那日,筱婕一早起床,洗漱完后就决定去海边。

    或许是一切命中注定。筱婕本想约着林荫一起的,可是林荫拒绝了。她自己去了星海公园,黑石礁等的那一片海域。看大海的心情真好,把自己的心放飞了。潮起潮落,海鸟在飞。她自己站立在海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身影略显单薄了。夕阳西下的海景,更是有一番别味。筱婕不想回去,这片景,她舍不得。呆呆的坐在沙滩上,看着游人渐渐离去,周围一切正在逐渐走向沉觅得安静。落日的余晖已经快要到了无处可寻,筱洁的泪水滴在了手背上。怎么会哭了呢?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藏在心里的那股伤痛。命运就是这样注定的,在她来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的就注定了。那是她住到那家理发店的第四夜,她失去了作为女生最骄傲的东西,也就是那一夜,她由女生变成了女人。她谁都没有说,只是那个男的发现床单上染满了血迹,他一句话都没说,之后便消失在那家理发店里。他是一个学徒工。他是一个禽兽。筱婕的心里种下了一片黑暗的阴影,可是她对谁都不能说。她依旧还要保持着一个姑娘的美丽,所有的痛苦埋藏在心里。可是筱婕的这一切,会不会有林荫的责任呢?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筱婕和林荫一同帮着昔斌师傅招呼着理发店的生意。她做的一手好饭,于是这一个月里她也包揽了所有厨房的事情。30天,很快便成为过去。那晚,她躺在床上细数着来到这里点点滴滴。翻了一个身,觉着在这真的没有意思,人家又不给工钱,又没有时间看书,还像小保姆似的。一个月,自己忍耐了好多东西,但是林荫连句欠情的话都不说,让她觉得心里实在不快。下了决定,明天买上回家的车票。筱婕睡得并不好,她还在盘算着怎样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林荫。天色灰亮,她便起床,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在心理数落自己,来了到底是在做什么呀?大海就刚刚来的时候见了那一次。不知道家中爸爸妈妈还好不好?尽管常通电话,但是妈妈只告诉她家里的好。

    沿海城市就是好,这八月的天气很凉爽。海风从远处呼呼而至。筱婕推开门,拿了一把小椅子坐在门口,等待住在昔斌家中的林荫。不一会儿,她便看到走在大桥上的林荫与昔斌牵着手向这边走过来。

    “你吃饭了吗”?林荫问道。

    “没呢,我要跟你说个事。”接着筱婕就告诉林荫她要回家的决定。林荫不高兴了,但是嘴里什么都没说,只是叮嘱她路上要小心。本来筱婕肚子里就有说不出的滋味,林荫不阴不阳的嘱咐更让她难过。几年的友情竟然抵挡不住几个月的爱情?或许是吧,筱婕的友情不一定会伴随林荫一辈子,而爱情才会是永远。

    筱婕走了。林荫并没有去车站送她。那天,下起了小雨,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单。本来是去火车站的,结果坐错了车,到了汽车站。坐上了一辆去安徽的大巴车,这样在经过她家的时候就可以下来。买完票,筱婕身上还剩下5块钱。早饭还没有吃,买点吃的吧。就这5块钱了,有没有都一个样。车上的人很乱,她在害怕着,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与任何人说话。十三个小时到家了,凌晨2点钟,他从高速路出口上走下来。不能给家里打电话,半夜三更的,会吓着家里人的。坐在路边等天亮。乡野的寂静,让她觉着是这样的温馨。时间突然走得很慢很慢,当东边泛起鱼肚皮的时候筱婕已经趴在腿上睡着了。有到城里卖菜的农民开着三轮车,噗噗噔噔的声音惊醒了她。掏出手机,看着时间已经过了5点,忙给家里打电话。“对不起,您的话费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筱婕一下想起今天是一号,恍然间,没有了主意。背起包,没有目的在这边的马路上行走。坐了一夜的车,疲惫满身。筱婕满脑子混乱,思想不知在何处游走?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到家,可是将近二十里地呢!就在这样走吧,筱婕想着。除了这样,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筱婕的母亲满是惊讶,可是看到女儿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便什么也没有问。赶紧到厨房做了一碗面,趁着母亲在厨房忙活的时候,筱婕草草的洗了把脸,躺在沙发上,回想着那些像梦一样的过程。母亲把面条端到筱婕的面前,筱婕嘲母亲做了个鬼脸,除了让母亲看出在旅途中的疲劳以外,她将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疤掩藏的天衣无缝。可是,越是这样,她的伤痛总在一遍遍刺激着她的大脑。她自己承受着,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女人了。

    眼看这个假期就要结束了,在家里一共呆了19天。那日筱婕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了,她又想到了林荫。可是想到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怨恨。她所承受的痛苦,起因,祸端,都是林荫惹起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其实她早就这样想了,但是她不想去承认她这样想过。那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也是无心的。后来筱婕把收拾的东西全扬了翻天,趴在床上大哭,哭出心中的怨恨,哭出她以后不再是一个单纯小女生的现实。究竟是谁的错?究竟是谁的错?

    9月7号,筱婕回学校了。同学和室友也差不多都来齐了。林荫给筱婕发了短信,说要8号的凌晨3点才能到,问筱婕能不能去火车站接一下她?收到短信的时候,筱婕正与同学一起吃饭。当她拿起手机的时候,看到发信人是林荫,心底竟然有了一种荒凉。从筱婕回家之后,林荫从未与她有过联系。这也就是筱婕所谓最好的友情。筱婕本不愿去,可是想到她自己在那么遭乱的火车站,又放心不下,还是决定等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做最后一班公交车去火车站等着。这是一个灯火阑珊,到处写满火树银花的城市。筱婕坐在出站口的楼梯上,抬头看着天空,是灰色的,不是黑色的。与老家的天空不一样。打开手机,想找个人说话,可是,这么晚了,怎么好去打扰别人?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滞了,还是自己的手表在故意的走慢?零点一刻了,筱婕开始数着时间,一秒一秒,一分一分。等待本就是一个漫长的事情,更何况这深夜,这灯火通明的城市里?2点50,筱婕走到出站口,看到滚动屏幕上显示了从那座城市到这座城市的到站时间。快了,快了。可是,等见到林荫的时候,我该用什么样的面容呢?筱婕这样想着。还没等想好的时候,林荫就已经下了火车,站在出站口寻找接她的人。筱婕楞了一下,随即醒过神来,跑过去拉着林荫的手。不过,筱婕的内心又开始挣扎,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毁坏了她这一生的骄傲,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早上6点多了。因为公寓管理员是不会在半夜开门的,她俩就坐在门外等着。筱婕似乎习惯了这种等待,这样无声的静坐。幸亏是夏天,夜晚的风还热热的。从接到林荫,回到公寓门前,她俩一直不怎么说话,筱婕更是不吱声。林荫自从有了所谓的爱情之后,就很少在乎筱婕的心情以及生活了。友情的深度被爱情渐渐搁浅了。筱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可是林荫,不知道是懂还是不懂?或许她还在冲着爱情的热澡,根本不再会理会身边任何人,也不想去懂。

    回到了学校。林荫的爱情还停留在远方,她打算毕业之后就到那边去发展。筱婕很不赞成,她始终说建立在贫民窟的爱情不会久远。昔斌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父母都靠种几亩薄田为生。她如果真和他在一起,说不定真是吃苦受累一辈子。这样的话,她没有对林荫说,可是她写在日记里了。那一日也是林荫无意之中看到了筱婕的日记。之后,便很少在与筱婕说话。筱婕也是,每每看到林荫的时候,总会想起因为她而去了那座城市,受得难以言说的伤害,没有与林荫说话的热情。渐渐的就疏远了,渐渐的就成了互不相说话,互不相伤害的“敌人”了。

    最好的朋友,不是反目成仇,却比那种滋味更难受着。筱婕对谁都没有说过。同学问她为什么不与林荫走的那样近了?她只是说“爱的巢窝比友情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