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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了谁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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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hand

    你有握过她的手吗?

    什么?

    没有吗?

    恩。

    所以你不会明白的。

    我想我可能就是如此,日复一日下去。我知道每一天都会被清晨第一道阳光唤醒,然后关掉还在沉睡的闹钟。我呵一口气,一掀开棉被,不禁就打了个寒战。

    好象越是怕冷越会冷。

    我下床穿上拖鞋,上前拉开窗帘。

    窗外雾气重重,玻璃两面都凝结起了水珠。我打了个呵欠,伸懒腰。

    窗的另一头,有窗帘中的缝隙透过微弱的光,很快窗帘也被拉开,窗口站着穿深蓝色格子睡衣的人,我打开窗户。

    嗨

    恩?起这么早?

    是啊,你也很早啊。

    恩,我还要去跑步。

    哦,那你慢慢跑。

    那个

    怎么了?

    你今天还去医院吗?

    恩,不知道,可能会去吧。

    走到学校的门口,上课铃正响着。我拖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向教学楼。

    第一节是化学课呢。不上好了。我想着,拿出手机给悠然发信息,我想她大概不会来上化学课。

    阳光和煦地闪耀着,我蹲坐在长椅上,缓缓打开手掌。头顶的树叶突然飘飘摇摇地坠在掌心里,我惊讶了片刻。它有青绿色的纹路,一丝一丝是还在跳动的生命。一滴露珠残留叶心翻滚,玲珑有七彩的光。

    手机亮起来。两条未读消息。

    “你怎么还不来上课?from:慕容”

    “我很快就到了,慕容有到学校吗?from:悠然”

    我叹了口气,把慕容的短信转给悠然,然后向后一仰,靠在单薄的梧桐树干上。树枝被我靠得摇了摇,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闭上眼,脑海里云淡风轻。

    喂,你真以后都不上化学课了?

    我睁开眼,镜框反射出的光亮有些灼眼,我伸手揉了揉算是回应地点点头。

    那个,慕容呢?

    喂,你能不能问点别的?

    那算了。

    哎好啦好啦,他去门口接悠然了。你要不要去?我帮你把书包拿到教室好了。

    他说着,伸手来抓我的书包。

    我有点想说谢谢,可是下意识地转了个身,他的手被悬在半空中,微风瑟瑟起来。

    那,你呆会会去上课的吧?

    恩,可能吧。

    哦。

    哦完他就走了,背影有些颓然。我顿时记不起他的名字了。恩,是叫什么来着。

    林莫?还是莫林?

    不过,叫什么都没有关系吧。我站起来,轻轻拍着裤子,有泥土被扬起来,成为空中细细地尘。

    不知道那些被扬的尘,会飞到哪个地方,陪伴哪一朵花卉,或是成为他人脚下的铺垫。

    我开始发傻地感叹,想给悠然发消息,一抬头,看见悠然被慕容搀扶着缓缓地从校门口往里去。

    这傻瓜,悠然又没有残废。左手握右手,沿回头率超过了一。

    拿出来的手机便被放了回去。

    part。eyes

    我有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应该是清澈无邪的。它存在于泥沙之中,出淤泥而不染。

    那是因为有淤泥。

    正因为有淤泥。

    可是你有留住吗?

    可能。

    可能?

    是。可能。

    我一进教室就想起那个人的名字了,不叫林莫也不叫莫林。他好象是叫穆林,并且还是坐我同桌的。我发现只要太阳完全升了起来,打散那些厚重的浓雾后我的神志就清醒了。

    而之前的时间,就象在梦游。

    悠然来上课的时候全班引起哗然。

    穆林说哗然的应该是慕容的眼神。他扶着镜框,偷偷看了我一眼。

    你看见没有,慕容是扶着悠然进来的,而且完全无视老师存在,一直眉目传情的样子。

    很正常。

    很正常?

    穆林很诧异地看我,眼神里有写着很多奇怪又不奇怪的东西。我的右手在桌下磨蹭着左手,低着头。

    老师在讲台上很无聊的举行着悠然的欢迎仪式。大家一齐鼓掌,悠然微微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慕容始终站在她的身旁,右手象是支撑般地扶着她。

    “你们看出来没有,今天悠然回来的时候,和慕容在一起的样子好暧昧的。”

    “对啊对啊,老师说话的时候她还微笑地看慕容,慕容也是旁若无人地看她。”

    “那你们说这样慕容算不算和悠然在一起了呢?”

    “当然算了。哎,没想到慕容最后居然会跟悠然在一起呢。”

    穆林在我身旁看着英语书,突然重重地敲在桌上,我一惊,挑起眉看他。穆林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阳光从窗边漏了一部分只照到穆林的半张脸,金色的空气里我看见许多微尘被他刚才的一摔弄得不能安宁。

    你们别那么三八好不好,慕容跟谁关你们什么事,反正不会跟你。

    他转过头去。那些女生全都愣住了,随即一齐机关枪似的朝穆林开火。

    “我看你是嫉妒吧。”一个说。

    “就是,悠然住院的时候你也有去争代表班上的名额。”另一个附和。

    “哼,可惜啊,就是没争到。就你也想跟慕容争。”接下来还有一个。

    我在桌底轻轻扯着穆林的衣角,他没有理会我。

    “悠然下午还要去换一次药,你去不去?from:慕容”

    “看情况吧,你送她挺安全了。to:慕容”

    “悠然说很久没跟你说话了,想见你啊,我们也很久没一起走了。from:慕容”

    穆林还在和那几个女生争着什么。我从抽屉里抽出书包,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起身走了。

    喂,还有节课呢,你去哪?

    我以后读文科,化学有p用?

    扬长而去。

    慕容去帮悠然拿药的时候,悠然有些疲惫地靠在我肩上。我低头看她,她眼睛睁开着,看着走廊边的窗户,青绿色的树叶里夹杂有金色的阳光。从我的角度看下去,悠然的眼睛也被染成了金色,玲珑透着清澈的光芒。

    比月亮还要洁净。

    我讨厌极了医院的味道。悠然说,抬起头来朝我笑。

    那以后都不要来了。

    可是还要换药啊。

    悠然伸出左手,撩开衣袖。我连忙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左手按下去。

    别看了,会好起来的。我说。

    悠然眨眨眼睛看着我,然后灿若桃花地一笑。我看见慕容从走廊尽头出现了,拍拍悠然的肩。

    “可能穆林现在正在帮我极力做解释呢。”我心想。

    悠然住院以前,化学课我总是睡觉,穆林这个课代表每次都去跟班主任解释说我前日种种不适。到后来连老师都听腻了,直截了当地跟穆林说你换点新病情好不?禽流感都变异了,你怎么老这几个病换来换去?

    后来穆林就没替我解释过了,因为老师也不问了。

    悠然住院以后,我索性就不去化学课了。也不知道穆林是怎么解释的。反正我回去的时候总看见穆林在办公室,但他没对我说什么。

    part。hair

    我明天去剪头发了。

    哦?要剪成什么样的?你头发挺淑女了,难不成你要当运动型?

    我去弄个爆炸头好了。

    别癫了。

    我认真的啊,弄个爆炸头独一无二地,就不会认错了。

    就你,现在也不会有人弄错吧。

    那可不一定呢。

    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按手机,三条未读短信。两条是昨天半夜和悠然聊天时,睡着后没有回到的。

    “听说要提前一个多月筹备圣诞晚会。from:穆林”

    我打了个呵欠,发现今天闹钟已经响过了,但没把我闹醒。

    我走过去打开窗户,窗对面穿着蓝格子睡衣的人正在刷牙,白色的泡沫围了一圈。我打开窗户,他抬起头朝我尴尬地笑笑,想说话发出的却是哼哼的声音。

    我转过头,另一栋房子那里,悠然屋子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今天悠然想去学校后面的小山坡走走,一起?

    我正要关窗,他叫出我,是匆忙地冲了一些泡沫,很多还在脸上。

    恩,看情况吧。穆林可能待会会来拖我去筹备晚会的事。

    今年又有晚会?

    恩。

    可惜,悠然参加不了了,可能会伤心吧。

    也许

    不过悠然很坚强的,以前那么小的时候她都坚强得很。

    哦。我去换衣服了。

    转过身,床上的手机又亮起来了。

    “明天周日,我们去小市场买些东西好了,学校这次给的经费真够少的。from:穆林”

    我叹了口气,这家伙总是这样,需要的时候不出现,不需要的时候老在眼前晃。这下,不得不跟着他们去了。

    我躺在草地上,今天的太阳很和煦,天空里飘着轻薄的云。我仰着头,也不觉得刺眼。悠然在那边跑着,微风扬起她的长发,外套上毛茸茸的边也上下颤动着。

    我身后的树不象学校里的万年青,已经枯黄了一片了。

    很久没看见悠然这么高兴了呢。慕容在我旁边坐下来。

    但是她还是很在意。

    谁会不在意,还好现在还不是夏天。悠然根本不敢在别人面前把左臂露出来。慕容叹气。

    我抬起头看着他笑,他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有你她才坚强回到学校了么?

    呵呵,其实悠然很早以前就很坚强了。

    是么。

    你还没搬来的时候,小区出过一次意外,那时候悠然就伤了左手,手掌上留着很深的疤痕。那时候她哭也不哭,瞪大眼睛看着所有人。

    慕容说的时候很陶醉的样子。

    可现在伤了手臂呢,没准以后会嫁不出去。

    我说着,看向悠然,我有见过悠然的伤。那天实验的时候,我亲眼看着悠然细腻的皮肤被翻滚着的液体灼着,似乎还听见滋滋的声音,带着白泡沫的烟。

    慕容沉默了起来。

    不会的。是我害了悠然,我会帮她的。

    我没有再接慕容的话。那天出事的时候慕容也给看愣了,手上的药水没有及时泼给悠然。可是就算泼了,也改变不了多少。我知道慕容责怪自己,我没有问他,帮,是个什么意思。

    送悠然回去的时候,悠然的妈妈正好在院子前。慕容很礼貌地给悠然的妈妈打招呼,她朝我笑笑,再朝慕容点点头。

    part。heart

    我们来说秘密吧。

    什么秘密?

    恩,我告诉你啊,我喜欢的那个女生有一颗坚强的心,永远充满朝气。

    哦。

    哦什么,该你了。

    我?

    对啊。

    要说什么好呢,我喜欢的男生很斯文的,就在我身边呢。

    哦?难道是小穆?

    不知道,不告诉你。

    你赖皮啊。

    你不也没告诉我是谁么?

    可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她是谁啊。

    哦,那可能是吧。

    穆林说这次经费太不足,原定的全校晚会要降级成为全班晚会了,然后集体评奖。他说他熬了几个通宵才把所有项目都策划出来,一定要评上几个奖才行。

    感动剧场真情告白栏目?我看着他。

    是啊。

    有这东西你还想评奖?我们学校换校长主任了么?没吧。

    你就不能高尚点?穆林斜了我一眼。

    怎么高尚?

    就是把最感动最感人的事和人说出来嘛。

    真无聊。

    你!

    当我没说。

    “每个人要说感动到心灵深处的事迹,为了防止事情搞水了,还得先写个笔稿。到时候能背的背,能念的念。这主意你想的?from:慕容”

    “你觉得呢?to:慕容”

    “点子不错,笔稿就穆林那小子想的吧?from:慕容”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点子是他的,笔稿是我想的。to:慕容”

    我看见慕容在教室的另一头表情滑稽地朝我看过来。我昂起头,没有理他。

    接下来,晚会就要开始了。以前都是悠然来主持和表演第一个节目的,当然这次也不会例外。穆林在讲台上说着,灯光照在他脸上,还有模有样的。

    然后灯光一变,就聚焦在悠然身上。她穿着白色绒毛的外套,很多人都看向了慕容。

    喂,待会要重点节目了。今天老班没来,可以随便说。就你一人没交笔稿,别上去不知道说什么啊。穆林走到我身边坐着。

    你以为都象你?

    穆林还没来得及回话,那一头响起特大的喧哗声。我们看过去,悠然红着脸,慕容站在她身下。

    “慕容在表白耶。”一个女生。

    “天啊,真够浪漫的。”另一个。

    穆林皱了皱眉头,瞪了她们一眼,被我拉住了衣袖。

    喂。你就任由他们下去?他突然说。

    那不然你想怎样?

    不过就是受了点伤嘛,你还不是有,怕她干嘛啊。这年头就兴横刀夺爱,一般都能夺成功的。

    穆林说得搞笑,我笑了一下,看着他。

    我也觉得,一般都能夺成功呢。

    那你还不去?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然后从后门走了出去。穆林有来追我,但是却没有跟着出来。

    end。

    我坐在学校围墙旁的梧桐下面,缓缓打开手掌。头顶的树叶突然飘飘摇摇地坠在掌心里,它有青绿色的纹路,一丝一丝是还在跳动的生命。

    我抬起头,穆林镜框的金属仍旧发着刺眼的光。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我有告诉过你啊。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说不说都一样吧。

    我抬起头,天空中皎洁的明月围绕在众星当中。穆林拿出录音笔,他什么都没有说,给我按播放。

    “其实我要说的也很简单。当我看见那些液体烧灼的时候,那种绝望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天在昏迷中一个人送我去医院,在救护车上的时候也一直守在我旁边。后来我一直都没勇气去看我的左臂,但是是他给了我勇气,他教会我要不断面对更艰难的事情,去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

    这是悠然吧。我笑着。

    “很小的时候,我家附近出了次火灾,那时候有个女孩被破碎的玻璃划伤了左手,我也在其中受了伤。当我哭的时候我看见她很坚强很清澈的眼神,那时候我很震惊。她告诉我,不要哭,要坚强,会有人来救我们。后来我出去读书就和她失去联络了,知道现在我才找到了她。”

    这是慕容的声音。

    你的呢?我说。

    穆林看了我一眼。靠在梧桐上。

    我认识一个白痴,她的左手有很深的疤痕。她笑容有很深的惆怅。但是她从来不哭。她喜欢一个男生,但是从来不肯说,她和那个男生两个人一起走。后来变成三个人。再后来变回两个人,但她不在其中了。我很喜欢那个白痴,也很讨厌那个白痴。讨厌她隐藏一个事实,保护她喜欢的女生。

    那个白痴是我吗?

    你说呢。

    我知道那是个白痴的行为。可是穆林你知道吗,就算慕容记得的是我,认识的是我,在他心里的那个是我,但他爱的是现在悠然。他爱了她的全部。

    我举起左手,轻轻一吹。树叶被吹落,飘飘摇摇地跌落在地上。

    掌心里的纹路,深深浅浅地,留着树叶的露水,仿佛也有玲珑的光。

    你有握过她的手吗?

    什么?

    没有吗?

    恩。

    所以你不会明白的。

    可能我真的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