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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台30°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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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我们曾经用相同温暖的目光注视过同一个地方,但我们终于没有相遇;

    也许,我们正在不可逆转地错失,但或许,还会在别处再逢。

    -------- 题记

    她并不漂亮。

    从我的阳台上,正好看见她的房间。不用借助望远镜,一低头就正对着她的窗口,俯角30。

    我在这个小区住了很久,一个人。我是一个soho,做一些设计稿。我很少出门,天气好才出去散散步。平时,我一般只去超市买点生活必需品,或者送稿。做累的时候,我喜欢在阳台站一站,舒展一下身体。乔亚在旁边看着我,乔亚是我养的猫。

    对面的房间很久没有人住,窗户一直是关着的。有一天,我抱着乔亚出来的时候,发现一个女孩站在窗台上擦窗户,半个身子探出来,吓煞旁人。她干劲十足地用力擦着窗户,没有抬头,只看见她一头及腰长发,在阳光下灼灼地跳跃着光泽。

    之后的几个星期,我都没有看到她。白天窗户开着,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房间的摆设:衣柜书桌床很简单,没什么特别。晚上窗帘放下来,隔出一点桔色的灯光,在黑夜里看起来很温暖。

    圣诞节前夕的一个下午,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面容。南国冬季温煦的阳光横亘在我们之间,她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长发披散,一双眼睛非常大,眨也不眨地不知在看什么。很难形容她的长相,不是漂亮,也不丑陋,但令人印象深刻。风无意地吹过来,楼下新搬来的人家电视声音开得很大。这一段时间倒是搬来不少住户,我拍拍乔亚,转身进屋去了。

    年前总是格外地忙碌,活特别多,而且紧急。我没日没夜地坐在工作台前,一边在网上实时收听电台节目。什么台我不知道,有音乐,我就听。声音会让空气显得温暖一点,虽然这里并不寒冷。

    阳台很少去了,偶尔出去过几次,她的窗户关着,无声无息。

    再看到她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她洗了大批床单窗帘什么的,正在起劲儿地晒。一时间,好象联合国升旗一般,她的阳台被那些红红白白的不料遮了一层又一层。大风吹得她的长发纷乱飞舞。她站在阳台的扶手上,手抓着护栏,探头往楼下张望,有人在很大声地讲电话。

    这女孩,还真喜欢爬上爬下。我笑起来。

    时光如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滑过,我对时间的概念总是很模糊。在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分明的季节,春天来了,桂花却开了。看来它的概念也不十分清楚。

    我在超市碰过她一次。我正在寻找我吃惯的那种口味的方便面,一回头看见她正蹲在饼干柜前直勾勾地看着什么,一边嘟囔着。我从她身边走过去,却什么也没听见。我没有再回头。

    她好象没有在工作了,我经常地看见她。白天她总在窗前,伏案写着什么;有时候她坐在窗台上,戴着耳机,呆呆地看着窗外,目光却似乎落在更远的距离;有时候我看见她躺在一堆杂志之中,五颜六色的全摊在那里,她不断变换手中的那本,也不断变换姿势;有时候有朋友来探访她,我听见很爽朗的笑声。

    她仿佛很喜欢做菜。总是大包小包从超市买了原料回来,然后就在厨房鼓捣半天。到了吃饭的时候,桌上盘盘碗碗,红红绿绿,她坐在桌前有滋有味地大吃。“一个人,还这么麻烦干嘛?”我问乔亚,乔亚不说话,咪呜咪呜地张着嘴“看得你也饿了吧?”我笑“馋猫!”

    今年五月的雨水真多,已经下过几场雨,还电闪雷鸣的。我的阳台上并看不到太多闪电的天空,但是我看到她哭了。她趴在桌上,呜咽之声隐隐传来,肩膀抖动得很厉害。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伤心?找工作不顺利了?和男朋友吵架了?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所措地看看乔亚,乔亚也看看我。天空滚过一个很响的炸雷,风急雨骤,有微微的寒意。我一直注视着悲伤的她,直到天黑;她一直趴在那里,直到天黑。

    第二次看见她擦窗户,还是站在窗台上,半探出窗外,很用劲儿地擦着。头发还是一样在阳光下跳跃光芒,但是已经只有齐耳那么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敢站出去,只在门里看着她。快擦完的时候,她突然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六月流火,夏天是早就来了。我忙着整理行李,是的,我要搬走了。朋友阿基在市中心买了房子,叫我过去和他一起住。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好事儿,我岂会错过呢?再说,我在这里也住了很久了,有点烦。

    明天就走了,这是最后一晚。行李已经搬过去了,只留下房间空荡荡的。本来今天就可以住过去,但我还想再多留一个晚上。说不清是为什么,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也许总有点感情吧。我茫然四顾,乔亚在我脚边蹭来蹭去。

    推开门走出去,看了那么久的窗口,也告别一下吧。黄昏时候总是十分热闹,下班回来的人们在楼下寒暄,孩子们奔跑笑闹,谁家的电视放着近来热播的一首歌,好象是某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她正站在窗前,脸上是我熟悉的那种神情,安静中带着一股倔强的味道,还有点哀伤,注视着时光的某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能知道了。

    再见吧,陌生人。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忽然,她缓缓地抬起了眼,我第一次,注视着她的双眼。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慢慢地,一个明媚的笑容在她脸上舒展开来。

    我呆呆地看着她,身旁的乔亚很轻地“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