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冰妃袭阳文集 > 红线鹦鹉

红线鹦鹉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一世

    彼世,我是燃灯上古佛手中干涸的念珠,沾满红尘凡土;彼世,他是荒度流沙的行者,丰神如玉中带着笃定的幸福;彼世,她是佛前衔舐我的仙雀,温存静宜中,流放垢日青辉。

    彼世,我们相遇;彼世,我们陷入痴缠里;彼世,我们选择忘记。

    001流沙

    你是谁?我问。行者惠岸,远渡天河,来到这里。他笑答。

    你又是谁?他问。佛前念珠,散落人间,不再回头。我目光如水。

    惠岸的眼波转向身影婆娑的仙雀,仙雀心惊,腾空飞起,把我生生地甩在地上。痛。

    流沙漫过我的脸,遮住了日月的灵光,淹去了山河拔地的轰鸣,我有心准备在孤寂中守候千年,虽然听见佛的叹息,虽然听见惠岸的呼唤,虽然听见仙雀的悲号,但我口中弥沙,暗不能言。只得惠岸那满月般的容颜,在迷津中,越刻越深。千百年后,我的灵魂里,有了一张精致如玉的人面。

    第二世

    彼世,我是玉珠庙前被人遗落的青莲,身与心,都刻着一位男子温存的笑颜,人们害怕我,遗弃我,因为我身染人面,是为妖莲;彼世,他是守候前庭落花的穷书生,白衣怅然,笑容如雪,只是囊中涩涩,连个书僮也养不起;彼世,她是他肩上吟咏诗句的鹦鹉,巧令颜色,乖巧可人,她说她愿意做他的书僮。

    彼世,我们相遇;彼世,我们陷入痴缠里;彼世,我们刻骨铭心。

    001红尘

    不再回头。我说过。

    这一世,我是一颗妖莲。我通体透明,色泽华丽,却令人惧之不及。我的身上刻着花纹,是惠岸俊美飘逸的脸。不知缘何记起,缘何爱上。只听得燃灯大师手中念珠,磕磕碰碰的珠玉声,我本是那九九八十一颗当中的一分子,只是到了此生此世,却被人称为妖物。

    燃灯大师垂目,叹息说,孩子,你太偏执。我说,也好,偏执不会后悔。我自与他对望的那一瞬间起,就无心忏悔,就算只成为一片瓦一杯土一寸晖。我失落凡尘,化作寂莲。

    我问,大师,我与行者,是否有缘?燃灯大师笑,有缘自会相见,相见即是有缘。

    我说,如果是姻缘。燃灯大师呆了一呆,说,红线已断。枉作打算。

    我告别了燃灯,把前世的幽思寄在了他的佛龛里,今生,我只作一颗清水莲子。当他再遇见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他,我叫滟涟。说到底,只是他的灵魂在我心底划过的痕,不深不浅。

    这一世,他是一名书生。他依旧丰神如玉,但是眉目之间多了份红尘情痴,他白衣随风,洒然如仙。轮回转动,分明只播下了一颗情种。他的脸上挂着温雅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勾来仕女的回眸。有女子在他身边扑蝶,翻飞的桃花深入眉间。

    我躺在他的足边轻笑,百无一用是书生,空有一副绝美的皮囊,一脸春水般的微笑,一腹圣贤经纶妙文章。他常常连纸都买不起,把一腔牢骚书在芭蕉叶上,雨打芭蕉,过去无痕;他常常为了明日的饭钱进城卖画,那画中永远是一双有着橘红勾喙的碧绿鹦鹉,久而久之,蓬门闺阁,都笑称他为鹦鹉郎君;那鹦鹉,绿翼红喙,乖巧可人。

    碧莲必怜,红尘荏苒,奈何醉卧人间?他掬起我,仔细打量我身上刻画的人面。皱皱眉,觉得似曾相识。于是托着下巴,傻傻地蹲在路边。

    韩公子,这颗莲子是妖物,听说触及之人,都会炎灾连连。有人提醒他。他站起来,忽把我递向那人面前,施然笑说,看看,像不像我?俊朗不凡?天下无双?

    去去,去,拿远一点,我只是好言相劝。那人摇了摇头,甩开他淡淡的身影。他在路上痴痴把玩,扬言要种在窗前。

    对了,他叫韩慕雪,如我所见,是个穷书生。他只有一进草堂,一出闲庭,一潭碧水,一只鹦鹉。

    002冷月

    慕雪在窗前画他的鹦鹉,我在碧潭里伸展我的枝叶。我现在的名字,叫滟涟,是一颗妖莲:因为第一个拾到我的人,摔成了残废;第二个收藏我的人,坠入了江心;第三个遇见我的人,吓成了疯子。我有这样的称呼,我不在乎,因为千百个春秋,我只想流落在他月白色的布靴前,等他把我掬起,等他将我种在那汪碧水潭间。我想用我前尘的道行,换得有他的人间。

    至于他为什么不在天上,为什么流落凡尘,我是一点也不想知道。因为这一世,我只是颗青莲,莲心里,苦苦地积蕴对他的思慕。就算他今生如此平凡。

    在那样一个冷月初华的夏夜,我用尽全力,开出了第一朵白莲。花心流着露水,滴在平静的水潭里,蛙鸣阵阵,惊喜阵阵。我想好了,在开满第七朵莲花的时候,我要变成世间最美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我要用人间最动情的秋波迎视他的笑容,我想说,慕雪,我等了你千年。

    这一世,我要做他的妻。慕雪的妻,一定要叫滟涟。

    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天。我终于发现。

    原来鹦鹉也是爱着他的,那份爱意写满了碧玉般的羽毛,刻进了飞禽那轻盈脆弱的骨髓。我听到了许许多多故事。这些故事,让我心慌。慕雪生来骨弱体孱,容易生病,鹦鹉只好每日趁他伏案养神的时候,出门采药,那双柔和的翅膀,不知穿越过多少次生与死的界限;慕雪性情懒散,疏于打扫,鹦鹉只化羽成人,清理院落,让这里永葆清新雅致,皎皎如新,光只为了这一件事,它就差点再也飞不起来;鹦鹉也跟我一样,为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青儿,可是它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任他叫唤,笨鸟,傻瓜,蠢蛋。

    我时常在窗外看见,慕雪深夜执笔,呵欠连天,青儿也跟他一样,在纸前磕头如啄米小鸡,却不愿回巢安睡。

    等我绽放第七朵寂寞莲花的时候,我跟青儿蓦然相逢。我们凝视良久,晒然一笑。

    是你?它振翅,落在莲叶边。是我。我点头微笑。前尘往事,仿佛在昨天。由于它的惊慌,我遗落流沙,淹没在尘缘里。我们,不再相见。可是,我并不怪它,因为遇见他,换作是我,也会失神。

    青儿用鲜红的喙,轻轻掀起自己身上的羽毛,那双如玉的禽脚上,牢牢地拴着一条红线,一头是我,一头是慕雪,它在中间。这就是我们三人之间的,缘。

    我说,我等这一世,只想成为他的妻。青儿说,我懂你。这种心情,如知己相遇,我不觉落泪。

    003残梦

    姑娘?

    我从水中化人,以藕为血肉,以莲子为心灵。碧荷裙衫,清婉如玉,人立堂前。慕雪把一双眼睛擦了又擦,以为是梦中。

    我叫滟涟,出生水边人家,听见公子琴声,特来探视。我低首,任清风戏耍我冰凉的刘海。可是,小生今日不曾奏琴,哪来的琴声?慕雪一时神色仓皇,憨态可鞠。站在枝头观望的青儿,扑地一笑,摔下树来。

    我一声惊呼,疾步向前,不料与他撞成一团,叠成了罗汉。我笑了,如此扭泥,像个小丑。

    缓缓伸出白皙的右手,搭在他温暖的手背上,笑问,你可愿娶我,让我成为你的妻?慕雪瞠目结舌,恍惚不知所以。半晌才说,我连半亩薄田亦没有,奈何娶妻?

    我伸手戳了戳他挑起的眉,与青儿笑作一团。

    那个夏夜,我真的成了他的妻。

    我在梦里遇见月老,他与我对面相逢,冷然不语,仿佛没有看见我。我说,月老,谢谢你的成全。月老皱眉说,红线已断,哪来的缘份?再问,他竟不理我,漠然远去。

    我一个人在苍茫的天空中徘徊,有人拍我的肩,一回头,人烟渺渺,我只看见一根血色的红线,诡异地挂在斜阳里。

    再走,我遇见了青儿。我叫它,它不理我,只是用力地扇动翅膀,怎么也飞不起。

    我听见有人大声叫我,叫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妖莲。

    我大汗淋淋地醒过来,看着冷月星稀下,那张如真似幻的脸。我记起燃灯大师合什说,红线已断已断已断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不知如何是好。梦刚醒,破了。我在残存的梦境里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蛙鸣,像某种暗示,侧击的我心房。我的心砰砰砰的跳动,似乎想从身体里逃逸出来。我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掀开了雪白的床单,我的目光停在了慕雪那张玉琢般的脸上。

    缓缓伸出白皙的右手,搭在他温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颜色成灰。我咬了咬牙,对准了他起伏的心脏。我想吃人。我是一颗妖莲,只会用这种方式爱人。

    鲜血飞溅在梦魇的残骸里,一片一片,如紫竹红枫般动人。我的手里抓着一根红绳,上边悬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凡鸟,拖着一个被吃掉了心脏的男子。男子笑容恬静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还做着新婚佳期的美梦。梦里有我,有青儿。

    为什么?青儿问我。我笑了,说,红线还在,我依旧是慕雪的妻。

    青儿睁大了眼睛,叹了口气,是什么时候成的魔?我说,当你把我丢弃在流沙里的那一瞬间。

    青儿说,还爱么?我说,爱。

    青儿说,那来世。我说,来世由你来做我,因为我已成魔。我用力拉了拉红线,在脖子上吊了一个死结。潭间莲花,七朵并蒂,在我渐渐暗淡的眼中,枯萎。

    第三世

    彼世,我是一只普通的鹦鹉,我外表光鲜,实则蠢钝可怜,我只会背两三首遗老残诗,博几声无谓的赞美;彼世,他有个名字叫祢衡,他风华绝代,英气逼人,笑谈间春华秋实尽收眼底;彼世,她是江夏太守府第中的歌伎,晓琴音知商吕,能作赋能写诗,暗香浮动,似梦谪仙,她没有名字,只是人们都称她为碧姬,是人,更胜仙。

    彼世,我们相遇;彼世,我们陷入痴缠里;彼世,我们已成闲庭落花。

    001红线

    我以前的主人,是一个比我还愚蠢的人,他长了两撇小胡子,一只大红鼻子,看不出像哪种动物。但是这样一个蠢钝的人,却想当官。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他把我送给了江夏太守黄祖。那个叫黄祖的老头端着我看了两眼,说,颜色尚算光鲜,眼神也还算有灵气,却不知能不能言?我说,能。黄祖吃了一惊,继尔一双老眼,变成两条线。从此厚待我,像对待普陀寺里的神仙。

    黄祖有个不长进的儿子,儿子的名字叫做黄射。黄射性喜歌舞,贪恋酒色,养着一群绝色歌优。这些歌优中,有碧姬。

    这一世,她是一名歌伎,她总是穿着淡绿的水衫,拖着几枚端丽的银铃。她喜欢拢着袖子在花园里散步,神色安逸而从容,任那银铃的嘤咛与清风相谐。在清水碧池前,常常可以看到她婀娜的身段,流云般的长发,以及发际流逝的点点清辉。偶尔眉头会漾起丝丝忧郁,偶尔会摇扇轻叹,立在窗前。

    她今天要去见一位名士,祢衡。此是她坐在彩蝶飞舞窗前,对着铜镜把玩腕上的血痕。那像一根红线,牢牢地拴住了她的灵魂。她就在那根红线中间。

    黄射跑来见她,在很远的地方就大声说,碧姬,今天不要去好不好?就说你病了。碧姬摇头。

    黄射绷紧了那张蜡黄的马脸,说,碧姬,爹爹是要把你送出去啊?碧姬问,送给谁?祢衡?

    黄射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窗棂上,木屑纷飞,隔断了他与碧姬的视线。他咬牙说,祢衡,又是祢衡。对月高歌的祢衡,众星捧月的祢衡,才华横溢的祢衡。全世界,就只有祢衡。

    这一世,他叫祢衡。字正平,山东临邑人。喜才辩,远风月,二十四五尤无红颜知己举案齐眉。他的左腕上有一道血痕,生而有之,像一道禁咒,把他锁在凡世间。他喜欢穿麻衣,戴簑衣,寒江垂钓;他喜读诗文,好古韵,雅然自得;他三番四次地跑去道观香阁,说要做个谪仙人,却被嘻闹还愿的善男信女拉去解签。

    那一年,曹操点名要见他,却被他关在门外。曹操大怒,但因爱其才名,不愿杀他,只好罚他当外小小鼓史。岂料他在秋风沙场中光着上身,一面击鼓一面高歌,一点也不像被罚的人。一曲“渔阳惨状”直听得众人潜然垂泪。

    曹操说好不杀他,却又恨之入骨,借口把他送到了荆州。祢衡就这样昂首阔步,施施然地进了刘表的大院。于是,刘表开始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比如,祢衡起得晚时,会端着一盆水从刘家的大厅泰然路过,半闭着眼睛,把议事的众人惊个瞠目结舌;比如,祢衡半夜梦回,会打着一把羽扇,站在刘表最爱的小妾窗前,鬼哭狼号地咏月;比如,他只会白吃白喝,见人亦不招呼,两眼观天。

    祢衡,就是一个祸害。现在刘表把这个祸害送给了黄祖。

    002水月

    宴堂上,众人把酒赏歌,醉态迷乱。有酒斛翻倒在地上,酿液玲珑,清风送香。祢衡一只手扶在腰间,一只手支在颐下,似在看她。他上身微侧的角度,造就了一身慵懒。

    只是对望的那个刹那,前尘记忆如秋风落叶般坠在堂前。她记起那个含笑回眸的行者,她记得那个温如春花的书生,她记得他眉间浮起的笑意,光华盖地,情迷万世。她有点醉,摇摇晃晃的端起了酒。有人拉扯她的裙裾,有人抓下她的铃铛,她全不在意,一步一步,走近祢衡,那个让她守候了很久很久的灵魂。

    我是碧姬。我想敬公子一杯。但是酒洒了,把祢衡的衣襟浸了得透彻。

    黄祖大声地笑起来,朗朗地说,碧姬啊碧姬。黄射皱着眉,说,父亲大人,你醉了。

    黄祖摇首说,我没醉我没醉,来,来人,行赏。黄射摇着他的肩膀说,赏什么啊?赏谁?

    黄祖想了想,说,赏祢衡,把那只会说话的鹦鹉赏给他。一语未完,众人都惊愕了,那只鹦鹉,可是他的最爱。

    于是,我又见到了他,和她。我记得上一世,我说过,由她来做我,好好爱他。如果是她,我甘心,我情愿。

    你真的会说话?祢衡把一张俊脸凑上前来。我清楚地看到他无序的胡渣。我咯咯地笑,扑楞楞地拍打着翅膀。祢衡歪过头,斜着嘴对黄祖说,这个东西好像只会咯咯咯地叫。我不服气,骂了声,笨蛋。看着祢衡那张因为吃惊而扭曲的脸,众人笑翻了。

    正平,难得今天有雅兴,就为老夫作上一赋,以此鹦鹉作题,如何?黄祖靠上椅背,抚着他硬朗的胡须。

    祢衡性起,拍案而起,大笑说,好,趁今日难得,碧姬,劳你研墨。

    碧姬移动莲步,走上台头,取笔魔黑铺纸,动作熟练。她右手露出的血痕与祢衡的左手遥相呼应。她眼中秋波婉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迷人。

    是你?我振翅,悄声落在案边。是我。她点头微笑。时光的碎片,撒在了绯红的笑靥里。

    我用鲜红的喙,轻轻掀起自己身上的羽毛,那双如玉的禽脚上,牢牢地拴着一条红线,一头是我,一头是祢衡,碧姬仍在中间。

    祢衡提起狼毫大笔,饱蘸浓墨,题下三个字鹦鹉赋。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体全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故其嬉游高峻,栖跱幽深

    字字珠玑。

    我也许不会成为他的妻,但是我爱他弥深。碧姬轻声说。我说,我懂你。其实自从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爱他的时候,我就懂得了。只是,天与地,哪来的魔力,让我们在一眼之间,爱上同一张笑脸?

    003残生

    长吟远慕,哀鸣感类。音声凄以激扬,容貌惨以憔悴。闻之者悲伤,见之者陨泪。说的是我,还是碧姬?祢衡把我送给了碧姬。我说,你是否记得我的前世?祢衡笑说,这么傻的话,是碧姬教给你的?我默然。

    碧姬不会成为他的妻,因为他要走的那一天,她嫁给了黄射,作妾。我总觉得对于祢衡,她比我看得通透认真,豁达。但是长河日下,她还是瘦了。我摸一摸,只剩下嶙峋的几根骨头。我流着泪,暗暗心惊。

    我还在想着他?黄射怒目圆睁,快要喷出火来。碧姬擦了擦泪眼,说,怎么能忘记?

    黄射说,他有什么好?碧姬就露出了一双玉手上深刻的血痕,就像两条红线,一条拴在左手,一条系在右边。她笑着说,是缘。

    黄射给了碧姬一个耳光,就再也没来过。碧姬的脸浮肿了半个月,从头到尾,都只能勉强喝点薄粥。她三番四次在地梦里说,对不起,我不能代替你去爱他。

    这半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有人又送给了黄祖一只鹦鹉,比我聪明,更能言,而且会奉承;有人家的母猪生了八只小猎,而且母子均安;有人死在战场上;有人吞掉了战友的军粮但是最重要的是,祢衡死了。那一年,烟花初放,是三月。

    鹦鹉赋被黄祖撕碎在风里,因为黄射说,那首诗是在辱骂江夏太守有眼不识泰山,不懂得发现人才。慨叹,怨恨,一切,都消散在尘风里。

    碧姬告诉我,她梦见了祢衡,麻衣绿簑,江渚垂钓。他对她说,你看,这种生活,才是我要的。碧姬说完,昏了过去,只是在迷离中自言自语,说要去有他的江边。

    碧姬依靠着柔弱的身子找到了有祢衡的那片江心沙渚,跟梦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了祢衡淡宜的笑容。一座新坟,几处残柳,一行白鹭。

    我来伴你。今世,来生。碧姬换上素衣,一头撞在石碑上。鲜红的血液溅上白衫,像点点寒梅。血水浸润她雪白的手腕,红线变淡,然后化为乌有。

    我突然想起燃灯大师的话,红线已断,枉做打算。原来,我们之间的红线早在那流沙间的一次回眸中用断。数百年来,全靠碧姬,抑或是青儿,把红线的两端系在腕间。

    我一鼓作气,扑向祢衡冰冷的怀抱,然后直直坠下,化作一团乱羽。

    谁说,我不能像她那样爱。

    你是谁?你又是谁?彼岸轮回,都是虚无。苍之涛,只记下爱过的声音。晴川历历,芳草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