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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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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有一种缘,叫禅缘。有些错过的人,有些错过的缘,在错过的那个瞬间,已是永远,就像天与地一样。

    (一)

    工作之余,总爱在纸上涂抹些爱情故事。通常是冥思苦想之后,揉碎稿纸,将他们一一扔进垃圾箱。

    可以说,我的爱情故事写得异常艰难,鲜有让自己满意的,真担心自己会半途而废。

    为了赢得一份清静,几乎谢绝了交际,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囚禁在空房间里。接着故事没有写出来,反倒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

    我居住的地方靠海,风总是很大。吹在我的耳里是呼呼的响;吹到我的嘴里是苦涩的味道。朝北的窗是封闭的。我经常坐在窗前望着游离的云朵发呆,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于是我拉上了墨绿色的帘子,它可以挡住外面的一切,也省得那双眼睛来搅乱我的故事,只是也给自己营造了一片黑夜。

    在白昼的灯光下写作,也是一种乐趣。

    深夜,有人在外面敲门:“请问,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这种情景,很容易让我联想到聊斋里的情节。索性不搭理她。

    “我有急事。就五分钟。刚才手机不小心掉到马桶里了。行行好吧。”

    她拖着拖鞋,穿着睡衣,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还真是个大大咧咧的角儿。

    十分钟后,她轻轻地推开了我那扇微掩着的门“真是太感谢您了。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呢?我来快一个礼拜了,也不见你走出这个房间。”

    这新搬来的女子,用一个疑问,把自己留在了我房间里的沙发上,还有她那双白天令我心烦的眼睛。

    “我在写一个爱情故事,怎么写都不满意,都要放弃了。”

    “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爱这个男人,而他们彼此不认识,只通过几次电话。结果他们错失了爱情。当然,这是个不好的故事。”

    “为什么?”

    “因为不太符合这个社会现实。”

    “怎样才算是个好故事呢?”

    “不知道。也许有人能够读懂,就是好故事吧!”

    (二)

    她叫盼儿,在一家公司做营销,刚做完一笔得意的买卖,老板特地给她两个礼拜假期。她说,她从小就喜欢海。其实,她挺会选地方的,我居住的这方海域,就属这里最偏僻,当然也最安静,是度假的好地方。

    现在,她整天往我的房间跑,说要做我故事的第一个读者。我特别留意她的眼睛,除却些许惨淡,可以用清澈见底来形容。

    盼儿用手拉开了那些被我揉成团的稿纸,静静地阅读,似乎有话要说,只是又咽了下去。我还是从她的眼里读出了一丝忧愁。这时,我倒很在乎她的意见。

    “你可以这样写呀。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女人也爱这个男人,可以让他们错失了爱情,然后在分离中慢慢地领悟,结果他们都发现彼此离不开对方,又走到了一起。”

    我托着腮,咬了咬笔,想了想:“这有点像韩剧。会不会太俗了?”

    “那么,你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一种禅缘。就像昙花,虽然美丽芬芳,却只开在夜里。他们的陌生,恰似一片死寂的黑夜。黑暗里芬芳的爱情之花,注定是经受不起现实阳光的辐射。可惜,我的生命历程里没有遇到过这种昙花一现又刻骨铭心的情感。不然,我或许会写好这个故事的。”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这真的是个不好的故事!你喜欢悲剧吧?”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盼儿好像读懂了我,也不再打搅我,离了去。

    (三)

    又一天过去了。

    我的故事丝毫没有进展,沉浸在自己设计的爱情圈套里,一夜没有睡。盼儿来的时候,我开始睡觉了。我的时差已经倒得乱七八糟了。盼儿坐在我那个乱七八糟的写字台前,翻阅昨晚写的文字。我一醒,她便掉过头来,笑意吟吟:“睡得还好吗?”

    老实说,我睡得一点也不好。好像还做了一个噩梦:一个漆黑的夜晚,暴雨突袭过的路面特别湿滑,一个紧急刹车,一条血迹还是被拖得老远、老远,然后开始蔓延,顺着雨水流淌,我就站在路旁,不知所措,浑身哆嗦

    从我决定写这个故事开始,经常做着这样的梦,好多个凌乱的镜头跳来跳去的,更让我心烦。“我睡得很好。”在慌乱中,勉强挤出一句。

    盼儿,其实很漂亮,特别是两只大眼睛,收藏着许多欲滴的秘密,可爱极了。她笑起来,宛如一朵纯洁的玉兰花在开放。还有她纤细的手指也很好看,娇嫩如春葱,帮我收拾好了台几,正翻着扉页,读着我的故事:“那么,你写到车祸了吗?”

    我有些惊呀:“车祸?我写这个干嘛?”

    “你躺下去不久,就开始大骂:‘该死的汽车,混蛋的司机!’你迷迷糊糊地说了很多话,我都听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然后,失声恸哭地呼唤一个女孩的名字。后来,你就开始不停地说:‘盼儿,求求你,别走,这里最安全!’”

    盼儿的叙述,着实让我吃了一惊,竟和那梦一般。

    “是吗?我好象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想不起来了,很模糊,马路上好象有鲜血。”

    盼儿看着我,眼里充溢着忧虑,她的手突然靠得很近:“不要去想那些飘渺的禅缘。那是悲剧的缘分。你的压力太大了。下午,我们去海边散散心吧。”

    (四)

    盼儿,真的很漂亮,走起路来特别轻盈,像在跳舞。除去那些许忧伤,她真的是个散落人间的快乐精灵。盼儿还温柔体贴,特别细心,自从她降临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也悄悄地在发生改变。盼儿还做了一手好菜,极普通的青菜经她一炒,也变得特别美味,甚至消魂。盼儿说,她特别希望身边的朋友都快快乐乐的,这样,她就会很开心。

    我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几个女子,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仿佛她们全部雷同在胭脂水粉、嘻嘻哈哈当中。而这次生命中不经意邂逅的盼儿,她的美丽、善良、纯洁、细心,深深地在我的心灵最深处烙下印记。

    这一次,我倒有了几分“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我开始相信缘分;感叹造化。和她相处的这几日,我幽暗的心灵也渐渐晴朗起来

    因此,我的爱情故事进展得异常顺利,基本上可以说搞定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修改了。都说文章是改出来的,这点我深有体会。

    “你还没有写到那场车祸,你说过,要写一段禅缘。我觉得这个故事,就是你的禅缘,你经常在睡梦中呼唤它。”盼儿开始一反常态地质问我的故事了。

    我一时无言以对。现在,我一心想的就是那天与盼儿在海边漫步的情景,考虑更多的是如何把那种幸福的感觉延续到未来。

    车祸?我不知道,或许有,或许没有,或许根本就不愿去回忆。

    她看到我不安的深情,也不再刨根究底了。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因那场车祸开始有了隔阂。恍惚间,有种怅然若失的无奈。

    (五)

    但,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结束这个爱情故事。已经有了美丽的开局、跌宕的情节,怎能草草收尾?盼儿的假期结束了。老板催得紧,已经离开了。说礼拜天休息时,再来看我。

    只是这个结尾,确实难住了我。我一时不知如何收尾。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爱这个男人,他们却彼此陌生,产生悲剧的禅缘。再加上盼儿的离去“宿命呀!”我哀叹了一声。

    果然。盼儿回来了。我的故事还没有收尾,不过也不特在意:她比起我的故事来似乎更重要。看着她还带着一大堆文件回来,也许是工作特忙,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她笑得不如以前那样自然,我倒疼惜起来。

    她问我的故事进展,我如实回答。她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是我一个同事的日记,给你看看,也许能从中得到些启示!”

    我接过那本已发黄的日记本,开始读了起来。

    这是一个女人的日记。写得很乱,结构也错乱不堪,字也写得很草。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段令那个女人伤心的爱情故事。读着读着,仿佛进入她的故事当中,她日记里的一些情节和我故事里的情节居然是一致的。

    当我看到夹在日记本里的那个女子的照片时,我的眼前模糊了,那场暴雨中淋漓的鲜血,突如其来,吞噬着我所有的神经,我仿佛进入一个黑暗的空洞。我发愣了。蹲坐在地上,地面上仿佛流淌着那夜的鲜血,正向着我蔓延

    等我回过神来,盼儿正望着我,静静地流泪。

    我想对她解释点什么,最后,选择沉默。

    就这样,她望着我,我望着她,走向陌路。

    (六)

    那天晚上,盼儿离开了我。

    我失魂落魄地在后面追,茫茫夜色还是带走了我的盼儿,任凭我将黑夜望穿、望断,始终不见那个带给我无限感动的身影。就像那个雨夜,那个日记女孩带着满腔的忧伤,滑倒在马路中央,那辆该死的汽车碾过她的身躯的那个瞬间,留给我一片凄惨鲜红的印记一样。

    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我失去了记忆。但那又是多么难于忘却的记忆,在这个僻静的地方,穿梭于文字与故事当中,恍恍惚惚,一片残红的痕迹犹如在前悠悠荡荡。想去追寻,却也模模糊糊,仿佛与自己无关,仿佛与自己有关。

    对于这段感情,我一直很愧疚。我知道我欠她一份情。我错误地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以抹去关于过去的所有记忆。可是,盼儿凭着她哪里修炼而来的敏锐的观察力和我的那些噩梦,她找到了它们,找到了那个人的日记。

    所以,她决定离开我。

    我飞速地穿过马路。又是一个急刹车。炽烈的车灯传来令我心慌的言语:“tmd。你找死。神经病。”但我别无选择,我的盼儿正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关于那场车祸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她爱我,我爱她。实际上,她和盼儿一样美丽、善良、纯洁、细心,可是,我却伤害了她。

    她死了。死于车祸,为绝望的爱情死了。

    我没有找到盼儿。那个骂我的司机,还是把我送到医院,幸好那天没有下雨,只是受了点轻伤。我对他也说了些感激和抱歉的话。

    “真搞不懂你们!”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话。

    当所有的一切都明了的时候,我还是找回了记忆,终于读懂了盼儿的忧郁的目光,最后也终于完成了我的爱情故事: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爱这个男人,他们从陌生开始,回归到陌生中去,从此不再相遇。

    佛说,这叫禅缘,有些错过的人,有些错过的缘,在错过的那个瞬间,已是永远,就像天与地一样。一个女人在天上,一个女人在人海里,我终于一无所有。

    当我回过头来阅读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感叹又是个悲剧,是她的故事,还是她的故事,或是我的故事,也分不清了。但这个故事终于让我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