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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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翠和张三

    小翠的老公叫张三,张三的老婆叫小翠,张三和小翠恋爱5年,结婚两年,慢慢的感情似乎淡了。

    是谁说的?这个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有保质期。

    不幸的是,张三和小翠的爱情,也终于快过保质期了。

    这一日,夕阳很美,大大的落日斜挂在远山,微微有风,轻摇着道旁的巨大梧桐树叶,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张三和小翠正漫步在路上,一前一后。

    小翠轻声说:“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条路上。”

    张三扔掉手中的烟头,四下张望了一下,说:“当然记得,最美西山路,这个城市难得有这么安静的地方了,到处都闹哄哄的。”

    小翠低着头踢着脚下的落叶,又问:“你还爱我吗?”

    身后响起汽车轮胎碾过落叶的声音,张三眼中闪过笑意,走上前把小翠搂得紧紧的,在她耳边说:“我永远爱你。”

    小翠也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下辈子你不要骗我。”

    张三楞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小翠猛地将张三一把推了出去,被身后疾驰而来的汽车撞飞上了天,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终于安静下来。肇事汽车飞快地逃跑,拐过弯不见了。

    小翠捋了捋短裙,侧蹲下来,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张三。

    张三大口吐着血,说:“为什么?”

    小翠冷笑:“我在家里装了窃听器,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在外面有情人,我其实不怪你,男人有几个好东西?有几个臭钱了,偷个腥,我假装不知道。我想跟你过下去,整整七年的感情,不想说没就没了,也许哪天你玩累了,就又回到我身边了。”

    “可你好狠,为了一个贱货,竟然要杀掉老婆,而且竟然是在我们定情的这条路上!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张三挣扎了几下想要说话,小翠把漂亮的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温柔一笑说:“乖,就这样慢慢死去吧,在这遍地的黄叶上,鲜红的血浆蒸腾着热气,你不觉得很美吗?放心,很快,我就会送你的小情人下来和你团聚的,她叫小芳,不是吗?”

    张三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但是汹涌的热血让他说不了话,终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夕阳躲到群山后面,似也不忍心看这凄惨得让人灰心的一幕。

    二张三和李四

    天色渐晚,四下里安静极了,只有微风一如既往地轻摇着树叶。

    一片鹅黄色的梧桐树叶终于承受不住,从树上飘落下来,它在空中晃晃悠悠地翻着滚,打着摆,跳着舞,轻轻落在张三的脸上。

    张三的身体震了一下,剧烈咳嗽了几声,然后狠狠地吞了几口空气,骂了句:“艹。”

    他勉强坐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重拨键,没人接,他又骂了句:“艹。”

    然后继续拨号。

    这次终于接通了,对方的声音里透着巨大的惊恐:“喂,哪位?”

    张三吐了口血沫,说:“艹,不是我难道还是鬼啊,快回来接我,老子差点真被你撞死。我说李四你小子也不长点眼,我让你撞的是我老婆,不是我!”

    李四嗫喏着说:“哥们这不能怪我,是你老婆不按剧本演啊,我哪想到反而是你被一个女人推出来呢?你还好吧?”

    张三呸了一声:“别废话了,赶紧来接我,血都快吐光了。回头再想办法收拾那个臭娘们。”

    很快,一辆金杯面包车匆忙从弯角处驶来,张三举手示意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被压扁的烟盒,抽出一根软中华叼在嘴上,没等他点着火,呼啸而来的面包车又将他撞飞上了天,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终于安静下来。

    张三一边大口飙射着热血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四在他身前蹲下,弯着头看着他。

    张三吐着血,说:“为什么?”

    李四稍微抬高了点鸭舌帽,露出了一张温柔的笑脸:“你心里是清楚原因的,但是你不相信我会知道。你以为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万无一失,没想到送命的却是自己吧?”

    李四用戴着手套的手捏起张三的拇指,说:“还真得感谢你老婆,便宜了我这只黄雀,来,在这份文件上按个手印。”

    张三已经说不出话了,像一只被放掉气的皮球,软趴趴地躺在血泊中。

    “你问这是什么文件?也没什么,只是将你手上的股份转给一同创业的兄弟而已。”

    李四继续无害地笑着,望着愤怒得目眦欲裂的张三,说:“好了,现在你可以死了。”

    三小翠和小花

    毕竟已经是初秋了,湖面上吹来的风透着一股子凉意。清晨时分,游人未至,岸边几个早起晨练的老人在树下打着太极,白衣飘飘,一招一式。

    木船停在湖心,细碎的微波轻轻拍着船体,有几只水鸟漂浮在水面上,偶尔用嘴梳理几下漂亮的羽毛。

    小翠捧起热茶,细心地吹开浮在表面的茶末,满饮了一口热汤,才心满意足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小花斜靠在船舷,手支着下巴望着远方,幽幽地说:“是啊,刚接到你的电话,我本不想来,可想了一夜想通了,既然他在临死前向你坦白了说他爱的人是我,我总该来谢谢你大方地将他的遗言带给我。”

    “再说,人都不在了,再计较那些名分、道德又有什么意思呢?”

    小翠放下茶杯,叹口气说:“是啊,有什么意思呢?”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唯有那凉风与微波不知疲倦地做着游戏。

    良久,小翠笑着说:“我的家乡是个美丽的水乡,村里的男女老少,个顶个的都是玩水的能手,即使这样,我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还得过城市运动会的金牌呢。”

    小花也笑着说:“我倒是不会游泳,小时候落过水,差点淹死,从此再不敢下水学游泳了。”

    小翠笑得更开心了:“那还真遗憾,你说,假如这船突然漏水沉没,我因为慌乱来不及施救,你溺水而亡,警察会不会当做意外?”

    “去吧,去陪我老公吧,做对鬼命鸳鸯,也算是我成全你们了,像我这样大度的妻子实在是少见呢,你应该感谢我。”

    小花看着船底涌上的水花,笑得也很开心,说:“的确是很棒的手法,不过假如故事能拐个弯就更完美了。”

    “船突然漏水沉没,完全不会游泳的我即将溺毙的时候,被精通水性的你拯救回来,让我趴在小茶桌上等待晨练的人营救。可惜初秋的水毕竟冷了,你力竭抽筋溺水而死,警察肯定会当做意外吧?毕竟我是真的完全不懂水性呢。”

    小翠像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笑得眼前出现了重影。

    小花温柔地笑着,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有点晕?”

    小翠一把推倒茶杯,满脸惨白。

    “他为了救你而死,你下去陪他也是应该的,毕竟都是因为你,才让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去吧,去死吧。”

    四小花和李四

    天上的云朵忽聚忽散,不时地掠过太阳,大地就忽明忽暗起来,仿佛天地间在鸣奏着一曲凡人不解的旋律。

    小花修长粉嫩的大腿瑟瑟发抖,她颤抖着说:“小四,咱们真的要跳吗?能不能不跳,我害怕。”

    李四温柔地笑道:“别怕,有我呢,我会一生保护你的。”

    “你不觉得在咱们相爱三周年的纪念日,一起在失重的空中相互拥抱、亲吻,是很浪漫的事吗?我敢打赌,这会成为咱们慢慢变老时最美好的回忆。”

    “相信我,亲爱的。”李四大声说。

    “嗯,小四,我爱你。”小花噙着泪花,送上火辣的湿吻。

    “我也爱你。”李四含住香甜的红唇,同时双脚用力一蹬,两人一起跃入空中。

    两人搂抱得紧紧的,简直连一张纸片也塞不进去,仿佛要彼此融入。耳旁只有忽忽的风声,小花朝着极速接近的大地惊声尖叫,双颊染霞,那越来越大的乱石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惊惧和兴奋,使她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甚至体会到了高潮般的快感,双腿间湿漉漉的,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绳子带着他们重新弹向高空,失重让整个世界慢了下来,棉花糖般的白云仿佛触手可及的样子,小花兴奋地朝着峡谷呼喊“啊”“啊”“啊”

    峡谷也回应她“啊”“啊”“啊”

    她是如此兴奋,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怀中的爱人,眼神正逐渐变得冰冷。

    李四将嘴唇贴近小花的耳边,说:“我真希望你没有和我最好的兄弟上床。”

    “我爱你,再见。”

    小花惊惧地大睁着双眼,像只被捏住喉咙的鸭子,她想说点什么,但脑中一片空白,她能感觉到脚部橡皮圈的崩裂,她能感觉到李四缓缓松开了拥抱的双手,她能感觉到森森乱石极速地放大,她甚至能听到峡谷里响起了一声好听的脆响。

    “啪”

    就像拍碎了一只香脆的西瓜,瓜瓤鲜红。

    小花真的变成一朵鲜红的玫瑰花了。

    五李四和小a

    李四在厨房里吹着口哨做菜,整整忙活了大半个下午,给自己置办了满满一桌子菜,最后一道他最爱的油爆虾上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将菜肴按所能想的最美的样子摆好盘,又去橱柜里拿了一只高脚杯,倒上半杯已经醒过的红酒,手机遥控一点,房间里就响起他最爱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音响的声音调得低低的,咏叹调在空气里高低起伏。

    李四押了一口酒,芳香的酒液在舌根与口腔之间徘徊,一波波快感直往他的脑际涌去,他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摆着,想着他的财富、他的前程,觉得自己不醉也醉了。

    “叮咚”“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他美妙的幻想。

    李四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李四先生吗?有您的快递。”身穿红黑色快递服的快递员礼貌地说。

    李四想了下最近似乎没买过什么东西,不过他还是签下了他的名字。

    “祝您愉快,先生。”快递员礼貌地拿着回执离开。

    李四关上门,撕开包装信封,顿时脸色大变。

    信封里是一张照片,很唯美的照片。

    满地的黄叶上,一个人躺在血泊中,叶是金黄的,血是鲜红的。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子正蹲在边上温柔地笑着。

    他的笑容那么温柔,那么腼腆,那么无辜。

    照片上还用黑笔画着一只眼睛,寥寥几笔很见功力。

    这只眼睛温柔地看着李四,李四却仿佛听到了桀桀的笑声:

    “我看到你了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