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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秋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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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在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里,我第一次看见了他。喧闹喜悦的气氛里,微扬的嘴角,不屑中带一点玩世不恭,他的表情和当时的气氛很不融合,像风雪中的一棵枫树。我们出于礼貌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没作什么交谈。除依稀记得他个子很高,瘦瘦的,穿一件红色的休闲外套,剪着平碎头外,再没留下其他什么关于他的印象。

    再次邂逅也是因朋友的“牵线搭桥”在学校的舞厅里,年轻的我们恣情游戏,用我们所能支配的方式。在这个美丽的意外里,他和我像老朋友重逢一样欣喜十分。他不喜欢跳舞,我便和他有一句没一句聊天,看舞池的人相拥而漫步着。那一次我们算是真的相识了,成了很“投机”的朋友。他让我叫他“淞”

    还记得他第一次亲自约我,是在网上。那天夜晚,枫叶在树梢上舞曳,像几只遗落在尘间的枯叶碟。

    自由的风:晚上玩去

    忧郁的海:你是谁?

    自由的风:去不去啊?

    忧郁的海: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自由的风:那我告诉你了,你可要和我一起去啊

    忧郁的海:你先说吧

    自由的风:我是淞

    忧郁的海:你怎么知道我的qq?

    自由的风:秘密!想知道啊,今晚你一定要来,我等你,就在这儿等你。不见不散!

    下了晚自习,我们就一起去了,沿着学校边上的人行道走着,聊着,俨然是一对老相识的朋友,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师范。师范的铜城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我的母校,那儿周末人特别多。在体育场里有很多的体育健身器,而我最喜欢荡秋千。可当我们走到那儿时,学校还在上晚自习,大门是关着的,我们根本进不去。我们只能往回走,在走到一个转角处时,看着那不高的栏杆,我们就决定从那儿翻过去。翻过栏杆倒是容易,可那高高的围墙把我难倒了,围墙至少有三四米高,我从来没有从那么高的地方跳过,我犹豫了,而他却已经在下面了,看着我并对我说:“下来啊,我在下面接着你,别怕啊,有我呢,要是你摔倒了我就在下面给你当垫子啊”“快下来啊,有我呢,别怕!”我摸索着踩一些石头与石头的缝隙慢慢的往下滑,我什么也不想,一点也不恐惧,因为有他在。在他的帮助下我平安的踩着了地。体育场空荡荡的,我们没有感到一丝的不安与害怕,反而为刚才的大胆举动而兴奋不已。很快,我们走到了秋千旁。那是我最喜爱的,我不知道他也和我一样童心未泯。我们一起坐下,然后把秋千轻轻地推动起来。他有时把秋千荡得老高老高,有时却只轻轻的荡着,荡着秋千板上,我像只蝴蝶一样,轻盈地飞了起来,越飞越远

    回宿舍的路突然缩短了一半多的距离,我们一路走得很慢,却很快就到了校门口。“再去走走吧,还早呢!”他提议。我点了点头。我们于是又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就这样走着聊着,聊着走着,仿佛这样的方式就是最好的,也是最美好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学校就寝的时间到了,于了这一夜,也得回去了。他一直送我到寝室。“等等!”“还有事吗?”“明天我来叫你,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记住,等我啊!”他很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没等我回答就走了。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灯光中,我也进去了。

    那晚,不知是因为太兴奋了的原故还是别的什么,总是很难入眠。寝室的姐妹都睡了,就是我还在那儿翻来覆去的无法睡着,脑子里都是我们在秋千上的画面,那一幅幅画就像幻灯一样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放。后来总算睡着了,枕着我和他荡秋千的画面。

    (二)

    第二天的下午,他如约而来,我也就和他去了,到了餐厅才看见很多的同学都已在那儿等着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真难应付,那顿饭好不容易才解决完。我们一起到处逛了逛,最后去了学校旁边的“情人聚”的酒吧。因为小时受母亲的熏陶,我一直都很喜欢唱歌,酒吧里温馨浪漫的气氛也让我入迷。我们就那么一曲又一曲的唱着,释放着我们被约束了太久的声音和感情。那晚我唱的很多歌都忘了,唯有一首我至今依然清楚的记得,因为那是我一他一起唱的,本来那首歌是我和好友一起唱的,但去被他抢了过去,于是我们就一起唱周慧的约定——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

    我们在屋檐底下牵手听

    幻想教堂里头那场婚礼

    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

    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我大胆的默默的深情的看着淞,他也肆无忌惮的凝视着我,整个酒吧里仿佛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似乎清楚的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他也似乎明白我想说的所有的话。直到音乐的旋律在掌声中结束,直到酒吧打烊的我们撵出了屋,我们依然醉在彼此的眼神里,眷恋着一分一秒的灵魂的交流。

    回到学校,才发现时间已太晚,学校大门已关,朋友各自说晚安尔后分道扬镳了,我们还牵着彼此的手。在他的牵引下,我们一路走到了公园。我的手第一次被男孩子这样紧紧的而又温暖的牵着,他将我的手放在他温暖有力的手心里,我感到安全和幸福,秋夜在我眼中,第一次倾国倾城般妩媚。

    已是凌晨两三点钟了,公园里冷冷清清,月光孤冷,树影绰约。周围的一切都进入了温暖的梦乡。小径满是枫叶,踩着了,咝咝地轻响,像一段幽雅的小夜曲。我们不约而同地在台阶上坐下,而我就坐在他的身边“地上冷,会着凉的,来,坐我脚上。”说着他就一把抱住了我,让我坐在他的脚上,我挣扎了一下,还是扭不过他有力的手臂。我们就那么坐着、说着“你说话的表情像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他揶揄我说。我盯了他一眼:“哼,你才像个活泼调皮的小男孩呢!”

    忽然间,我们都不说话了,本来就寂静的公园此时更显寂静,我们就那么注视着对方,仿佛过了这一刻就再也看不到对方似的。

    “做我女朋友吧!”他急切地说。

    “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呵呵。”我故意板着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我不管,不管你有没有男朋友我都要你做我女朋友”他说。

    “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你”

    “不可以这样回答,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嗯,我喜欢你的可爱,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可我真的”

    “我不管,我就喜欢你,我明天就告诉他们你做我的女朋友了,我要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没做声,听着他坚定的语气,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爱情的信息,我曾用理智筑起的高墙在顷刻间崩溃瓦解。只有一年就毕业了,我曾答应一个人在这两年里拒绝恋爱,我自己也不想留下什么牵挂。但我还是点了点头,那瞬间我对自己的行为已失去了自制能力。

    他一下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抱着我转圈圈,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以前看见过很多这种情境,在很多爱情电影或言情小说里,而今我却成了故事中的幸福女主角。我们像电影中的恋人那样在夜风中相依而坐,像他们那样紧紧相拥,也像他们那样亲吻缠绵。

    “明天我就告诉他们你做我的女朋友了啊?不!现在我就告诉他们。”我没有说什么。不说也就代表默许了,他就拿出手机打电话到寝室里去告诉他的朋友

    “淞,我们回去吧,很晚了!”

    “睡会儿吧,就这样坐着,我抱着你睡。”

    “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不困,你先睡吧,别担心我,我不要紧的”

    他的话语和动作像一首恬静的摇篮曲,我闭上眼,渐渐地睡着了。在他热暖的怀抱里,娇小的我像一个幸福的baby,他身上淡淡的烟味道,闻起来也是那么的亲切和温暖。

    第二天早上在他怀里醒来,看着我眼神疲惫的他,刹那间感动溢满全身心。那个秋天的早上,我便深深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我知道我也被深深的爱着。在我们离开时,台阶已铺起了一层厚厚的枫叶,在我们眼里姹紫嫣红。淞一直把我拥在怀里,走过练习太极拳或剑术的老人们时,他深深地看了看我,我也含笑着看了看他,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走过还是寂无人影的晨街。

    (三)

    我们就这样相恋了,突然也自然。

    我们的心总是充满了甜蜜与快乐。我们经常去外面玩,总是要到夜黑透时才回去。

    我们经常在一起,除了上课和晚上睡觉的时间。我们手牵手的一起走过学校的小道,走过校园的球场,走过校外的马路,在别人羡慕或嫉妒的眼光里。

    我们也经常一起去“情人桥”去吹风。我们坐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各自说着美丽的心情和美丽的故事。下雨时,我们会撑一把伞漫步在昏黄的霓虹灯下

    像很多正在恋爱或曾恋爱的人那样,我们也愉悦地踩踏着“恋”的旋律。相依相恋的日子,萧索的清秋每日每夜每一分钟都洋溢着幸福与快乐的气息。

    因为年轻,我们爱得那样疯狂,那样浪漫;因为年轻,我们身上总有用不完的青春活力。唱歌是我们共同的爱好,我们经常会哼一首走一段路,聊聊当天的心情。他的嗓音十分好听,总能轻易快乐或忧伤我的灵魂。当他唱着那些我们都喜欢的歌时,我总会轻轻的合着他。我们就这样唱啊,说啊,说啊,笑啊,世间是那么的美妙和动人。唱完了,他总是爱说“你真可爱”进而轻轻的吻我一下,或是将我扔得更紧,任时间凝固或流逝

    记得有一次和几个朋友去卡拉ok由于太晚而回不了学校,我们就一大伙儿的去街上闲逛,后来朋友们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们相拥在大街上游荡了一整夜,任凭偶尔路过的车子或是行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仿佛整条大街都只有我们两个人,这座无眠的城市是我们的幸福花园。年轻人们的爱恋总是那么的轰轰烈烈,而那时的我们也是爱得如此奢侈,仿佛要将一生的热情都在那一段岁月里燃烧。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这种感情不会有伤害也不会哭泣。曾经对爱情的诋毁,我以为当初是我没有遇到真爱。

    (四)

    正当我们的爱情美得像樱花那般绚丽烂漫时,鸿找到了我,远在小镇的他不知从谁那儿知道了我和淞的事。那天告别淞后,我哼着歌跑进寝室,却见鸿正在我的寝室里烦闷的转悠,一脸的败坏。我的脸一下子苍白了,唱了半句的歌竟再没力气唱下去。

    “啧!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才回来?!”鸿嘴角叨着一只烟,流里流气地吐着烟圈。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这恐怕和你鸿某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对这位不期造访的人又紧张又害怕,声厉色茬。

    “你才和我分手多久?这么快就忘了我,就寂寞得想另找男人了?”鸿歪着头瞪着我,眼睛里满是愤懑与嫉妒,我面前的这男人已不是我曾经熟悉并朦胧爱过的鸿。

    “鸿,当初是你先提出分手的,那段时间,我也非常难过”我的眼泪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你当初不是说喜欢我吗?你应该记得吧,只要你不在这两年内谈恋爱,我就不会找你麻烦,你为什么不遵守承诺?!”

    “我——”我的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滚落了下来,我赶紧擦了去。

    “小灵”鸿走近了一步,抬了抬手,却又无力垂下,声音突然变得非常软弱和低沉“你知道吗?当初你坚持要进修,我没法阻拦你,只好和你分手,并要你发誓这两年绝不恋爱,你怎么不懂我的心呢?我爱你,小灵!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晚你不是这样说的,是你自己说我们不合适!”我的声音哽咽着,语气却非常坚决。

    “你们女人怎么就那么善变啊?!为什么!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你说呀,到底是为什么!”鸿突然在我面前不顾一切地大吼大叫起来,血红的眼睛迸出了泪花。我的心一下乱麻了,咚的一声坐到了床上。

    看着在烟雾里含泪的鸿,浓眉纠结,满脸近似疯狂的神色,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五)

    鸿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尽管我们从未牵过手,更从未亲过吻。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男生。像男朋友对他的女朋友那样的好,但在我内心里却一直把他当成我的大哥哥。我们初中同学,师范同校。离开学校的最后那个晚上,他问我:“我们是朋友吗?”我笑着说:“怎么这么问?我们不是朋友吗?”他又问:“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联系吗?”我依然笑着说:“为什么不行呢?我们在同一个县,很近的呀!”他沉默了一下,说:“那,我们干杯吧!”后来我们被分配到了各自乡镇的中心完小,他仍经常来找我,大家都以为他是我男朋友。有一天他喝醉了,求我做他女朋友,我答应了,因为他对我确实很好,一直都那么好。但这种平静的爱情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一次可以改变我工作环境甚至命运的机会。进修一年后,放假回来呆在家,有天晚上鸿又喝醉。醉醺醺地来到我房间里。

    “小灵,过几天你又要走了吧?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

    “再有两个学期就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比如毕业后另外联系学校?”

    “不知道。”

    “你还会回来吗?回到这个学校?”

    “不知道。”

    “你好像已不高兴和我说话了。”

    “我”

    “小灵,我们分手吧,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学校里有个女老师很喜欢我,我父母也很喜欢她,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伤害你。”

    “鸿!你?”我吃惊了,我以为鸿又会借酒发疯说一大堆对我恋恋不舍的情话。在我记忆里,鸿似乎只会在醉里才会对我说些呛着酒味的情话。

    “就这样吧,我走了如果你回来哦,不!你应该到更幸福的地方去”

    “等等!我还要说,即使你不爱我,你也不能在这两年内恋爱,你一定得答应我!你说,说你肯!”

    “鸿,你醉了,我是喜欢你的,你怎么要这样对我呢?”我声音慌乱而迷惘。

    “那你说你说,你愿意在这农村小学呆一辈子吗?如果有机会到好的地方去的话。”

    “我,我”

    “算、算了,不扯这些了。两年时间,要忘记你,对我来说,也够了!够了!够了!记住我的话,否则我会让我会”

    鸿摇摇晃晃地走了,把一个摇摇晃晃的流满酒味和烟味的世界抛给了我。回到学校,我也悲伤了一阵,但现在想来那时悲伤的可能只是因为少了一个爱我的人,失去了一个对我很好的大哥,像一个孩子失去了他心爱的玩具。女人有时就是这样的虚荣,希望一直有人爱有人宠。我很快也就收拾好了心情,况且,不久我又邂逅了淞——我全心投入的感情。

    还以为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却不知道这只是命运的又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六)

    在我胡思乱想时,鸿已抽完了身上所有的烟。他身上的蛮野全被那些烟勾引出来了。

    “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这么快就背判我!你他妈的不守承诺,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快!把他的地址告诉我!”鸿一脸狰狞。

    “鸿,你什么意思,我是你什么人?高兴和就和,不高兴甩就甩吗?你以为我曾喜欢过你三分钟,我就会爱你一辈子吗?你根本不配!”我也哑声嗓子喊。

    “我说过,两年内你不恋爱,两年后你另外找到了一个好的学校,我绝不会再来找你,但你竟然连这点都做不到,狗屁朋友,我不想打你,但我非揍他一顿不可!你说,他在哪儿?”

    “算了吧,鸿,我们已经不再是男女朋友了,就算没有他,我也只是把你当成我的亲人,像大哥哥一样!你明白吗?我从未真正爱过你!”

    “那从前我们的好,都是你在演戏了?我对你那么好,你从来没感动过?”

    “不!不是,就因为你对我太好,我才没有说出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当初以为,爱情只是那样子的,你对我好,我不讨厌你。”

    “那你现在和他就是什么真正的爱情了?放屁!我不信!”

    “鸿,当初失去你,我只是感到一点点伤心。我不甘心的是你先放弃了我。这点,你懂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非常非常的喜欢我,但我是非常非常的喜欢他的!这一点,我可以对任何人发毒誓!我爱他,没有他我会觉得活着再没任何快乐和意义!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他吧,把我的话完完全全的告诉他!我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他的地址的,我也告诉你,即使你找到了他,甚至毁灭了我们的感情,我也永远永远不会再爱你,永不永不永不!”

    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番话,我感到全身都虚脱了。我看着已然迷惘的鸿,心里感到一阵寒冷的悲哀。我想我是错了,我不该这么快就忘却了他的好,我深深的伤害了他,当朋友告诉他我和某男生在一起亲密时,他的作为男人的自尊被贬毁了,他一定充满了懊悔以及愤慨。我想他也错了,他不该为我好放弃我后又不甘心我爱上别的男人。

    鸿贴近了我的脸,狠狠地看了我可能足足有十分钟,焦灼的眼神似乎想把我整个大卸八块,然后一点点地吞噬掉。我也被动的看着他,在他黑幽的眸子里,我看到了一张肤色苍白眼神纷乱迷离的脸。

    我隐隐地感到我寝室装满了很多定时炸弹,我的一个不小心,他的一个冲动,就会引爆我的世界末日。

    风暴没有来临,鸿转身离去,仍旧把我撇在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世界,充满酒味和烟味。我感到一阵眩晕,我不知道等待我的还有什么,我扑倒在床上,良久才哭出声来。

    (七)

    我不知道鸿后来采取了什么行动,淞有了什么样的想法,我又该怎么继续我的生活。

    鸿再也没来找过我的麻烦。可是淞却整整一个星期没了影子。那个星期俨然成了一个世纪。

    我一直不敢去找他,甚至也不敢向任何人询问关于他的消息。我选择在孤独中自我惩罚,让心在沉默中死去。但我很快就知道,这种沉默根本就是一个残酷冷血无情的东西!我体会到了一种我从未经历、以后大致也不会再有的荒凉。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会受煎熬,为什么会濒临疯狂,为什么会欲爱不能——只因为你突然不敢再爱那个人,在你最爱他的时候!

    秋天已快结束了,接下来便将是冷峭的冬天了吧?眼看冬步步逼临,我的心早早冷冻成冰。虽然淞曾说过千万句永远爱我的话,但那些言语可能根本抵不住秋夜劲风的一夜肆虐,他对我的爱恋可能连这个秋天都熬不过而注定以悲剧匆匆告终。他不来找我我不恨他,因为是我自己为我们的故事划上句号。

    夜里,我流着泪呼唤他的名字,喊到声尽力竭。但在白天,我却再也不敢去我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

    没有他的那个星期似乎特别难过,每一天都是那么的低落,那么的心痛,在无尽的等待与害怕中,七个不算长的日子在我心里却挪了很久很久。

    一个星期后,淞突然打电话约我出来吃饭,饭桌上他关怀地对我说,我瘦了很多了,我不该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说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他心情很乱,所以一直没来找我,怕把我的心情也弄得不好。我怀着一份侥幸的心理,认为鸿没有去找他,同时也让自己相信了他的说辞。我们又走在了一起,像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逛街一起上网,甚至像以前一样拥抱热吻。

    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们依然在一起。

    我庆幸我终究没有失去淞。我对上帝说了亿万个谢谢。

    (八)

    命运对我开的真的只是一个玩笑,虽然不怀好意。

    除了鸿来过后的那个星期是空白之外,我和淞一直在一起。我们又在一起唱歌逛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和我在一起,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休息不好。但有时又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像要对我说什么,又像在等待我对他说什么。那些日子我胆战心惊地过着,淞似乎是无意的动作或眼神,都让我忐忑不安。但每次他来约我出去,我就高兴得什么都好了,我想,一切都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爱我,只是像他所解释的那样,快毕业了,学习很紧张,又要忙着联系单位,所以才精神不好。有几次,他静静的看着我的时候,我都差点把鸿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但每次话到嘴边,又被我生生的咽下。我害怕失去他,害怕淞离开我,哪怕说出来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不敢冒这个险。另外我也想鸿肯定已找过他了,鸿都有本事知道我和他的事,要找到他实在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他既然现在都还在我身边,就证明他没有介意以前的事。

    但我错了,我后来才知道,淞一直都在等待,他直到还没彻底绝望的那一刻,都还希望我亲口对他说。他曾对自己发誓,如果我说了,一切就都会不一样。

    相爱的两个人各怀心思,心就有了隔膜。淞渐渐地冷淡疏远我了,到我发现的那一天,我们之间的距离已是海角天崖。对于他的冷淡疏远,我开始还以为是他不再爱我了,还以为他爱上了别的女孩。在我的眼中,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倒追他的女生一直很多,而我是那么的平凡普通。可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竟是我的原因造成的。我害怕失去他,却恰恰因为害怕,我不是有心的把他从我身边越推越远,真的失去了他。如我所想,鸿确实把他和我曾经的感情告诉了他,但我却想错了鸿对他说的其他的话。

    (九)

    那天和淞出去散步,我一点都没有预感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因为我们仍像以前牵着手。

    后来从农历上看,那天是秋季的最后一天。我们默默地走到“情人桥”上,一直没有说话,似乎谁都不愿先开口,彼此都找不到该说些什么才好。我们一路默默走来,在桥上也是默默站着。

    我们在桥上站了一会儿,注视着桥边的已落光了的叶的枫树,注视着惨白的月光,我们似乎都想很多话想对对方说,但又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知道鸿那天找到我,对我说了些什么吗?”淞佯装轻松自然的开场白,却让我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审判。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淞似乎也不是在问我,而在和他自己说话。“尽管我们认识并不是很愉快,而且因为他说了侮辱你的话,威胁我离开你,我们还差点找了起来。但他当时已醉得一塌糊涂,我没有和他计较。他和我说了他和你的事之后,我被他感动了,我甚至想,如果所说的那个故事,那个女主角不是你的话,我们肯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了解他,他真是个个性极端的人,爱得深沉,也爱得热切。后来,他酒醒了,他笑着对我说,如果他之前喝的是白酒的话,我们两个现在一定在派出所蹲着了。要走的时候,他说,他很早就知道你并不像他爱你那样爱他,但他一直在等你长大。他欺骗了你,现在又失去了你,他是自找苦吃。他可以找人找我一顿,甚至是杀了我,他都可以办得到,但他不希望你伤心,希望我好好的、真心实意地对待你!”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关于你和他的感情。我在听到他的话以后,和你在一起,我总有一种负罪感,我觉得我在干一件坏事,开始我不知道它是错误的事,现在知道了,却仍在做,我欲罢不能。在知道他对的爱之后,我对自己已经不自信了,曾有一个人对你那么好,你不可能从不未动过心,我也许只是你吃腻了大餐后的一碟小菜。”

    “不是的!淞”

    “请你别打断我!听我说完!我不想因为也许你的一句话,我鼓起的勇气又全部变没。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等你告诉我关于你和他的感情吗?因为我想,鸿这个名字,应该先由我认为,一个人若能把她和他的感情像说别人的事情那样,平静地说给另外一个人听时,就证明她已不再爱他了。但你没有,你一直都没有!你在躲避,你一直都没有坦然面对我和鸿的感情。灵,我想提醒你,你爱他,可能比爱我更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灵,你该回到他身边去。他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我们迟早会分开,不是吗?一毕业,我们都从仓皇回到各自的家乡去。”

    我没有再说一句话,眼泪默默的流着。我兀自想,深秋了,风一来,枫叶就会离开她的枫树了。这就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抗拒。就像爱要离去了,任何哭喊都无济于事一样。

    沉默地走回去了,淞依然牵着我的手,但再没说一句话。无限眷恋地看着他的手,我知道曾经想让他这样牵着我一直走一辈子的想法已经是一种奢望。我想告诉他我爱他,我从开始到现在都只爱他一个人,向他解释我隐瞒不告的缘由,但看着他淡漠的表情,我已不敢开口。我不得不为自己保留一点残存的自尊,让他以为,离开他,我也能做得淡漠从容。快到寝室门口,在门口,他深深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挺着身子,走得非常快,一次都没有回头。

    我的眼泪很快就涌出来了,泪眼望处,他和他的影子一起走了,消失在那个熟悉的路口。

    我知道,这个黑夜里的他的背影,我将得用一生的时间来忘记。

    (十)

    不知是在很多白天和黑夜以后,反正已过了很多个秋天了。我在网吧上网,去和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但都同样无聊的人嬉笑怒骂,天南地北的胡侃一些无聊的话,说着说着,我感觉我也成了一个极端无聊的人,被无聊牵扯着向一个黑暗的不知道尽着的深渊不断往下坠落。

    突然,有个qq上线了,是“自由的风”!字样由灰色一下子就变成了鲜亮的彩色。

    我的心狂跳!手在颤抖!脸在发烫!他终于来了!我终于等到他了!终于!谢天谢地!

    但他没有发信息给我。没有。我的qq没有隐身,他定也看见我在上网了,但他却没有发信息。

    苦守中我的心跳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压抑了,我甚至已感觉不到它是否仍在跳动,我的手也渐渐变得冰凉,我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也敲打不出来。那些无聊的网友们发信息过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

    “走了?”

    “干嘛不说话!”

    “美眉,谁惹你不高兴了?”

    “是!本小姐是不高兴了,你们都给我滚蛋!统统滚蛋!!”我快速地敲出了这句,然后把qq隐身了,准备离开。

    自由的风:我知道你还在,灵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忧郁的海:说吧,我听着。

    自由的风:你爱过我吗?哦,我不该问,你已不喜欢我了,对吗?

    忧郁的海:怎么这么问?

    自由的风:我觉得

    忧郁的海:你觉得什么?

    自由的风:我该离开

    忧郁的海:我错了,是吗?

    自由的风:不,是我错了

    忧郁的海:为什么要争着错呢?又不是打生死官司。我们谁都不想错,不是吗?

    自由的风:我想我还是该离开

    忧郁的海:你的回答早在我预料之中,我曾为你预想过千万种说法,也已准备了防守,但我的心还是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痛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哭的!能不能让我站在你身后,看着你把你的影子一起带离我的眼睛?

    自由的风:

    忧郁的海;风自由的走了,海在哭泣,你听见吗?

    “自由的风”已恢复死样的灰色。

    良久,浑浑噩噩地埋头走出了网吧,我再一次感到了虚脱和深深的绝望。一切都完了,一切都从我身边统统地滚蛋了,无尽的黑暗在瞬间将我掩埋。

    突然我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我抬头正想说对不起,却看见他含泪的眼睛。

    “淞!”我失声叫了出来。

    “灵!”夜风中淞嘴角微扬,不屑中仍带着那么一点玩世不恭,像风雪中的棵梧桐树。

    穿着那件我第一次看见他就穿着的红色休闲外套,发式仍是平碎头。我被他的发式弄糊涂了,我记得他的头发已经长很长了,而他的声音也是那么的飘忽,像风吹梧桐叶的声音。“你真是个折磨人的小灵精!我在外面等了你好久了,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我以为你离开了,没有你的地方,我在哪儿都没有意义!网络还可以麻痹一下我的神经。”

    “傻小妹妹!我怎么会!我说过,不管你有没有男朋友我都要你做我的女朋友的!哦,灵你怎么哭了,我,我不是故意冷淡你的!他告诉我他一直爱你,从很小很小就开始,我以为你更爱他,我以为我离开你会更快乐幸福”

    我把头埋进淞的肩上,终于放肆地大声地哭了起来。我抓住他的衣服,使劲地捶,他握住我的拳头,轻轻地吻去我脸上的泪花。看着他,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淞把我的手捏在了他厚实温暖的手掌中,我们似乎是在朝花园的方向走去。我问淞:“我后来在qq上发给你的信息,你为什么没有回?”“什么内容?”

    “风自由的走了,海在哭泣,你听见吗?”

    “我听见了,你在说,你快回来!”淞把我拉进了他的怀抱里,深情地凝视我“你看,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风不是自由的,因为他不想让他的海哭泣。灵,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我幸福地笑了,很使劲地点了一下头,我感觉爱情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但我却突然看不到淞的脸了,他的手渐渐冰冷,声音越去越远,身影一片模糊。哭喊中醒来,我的泪浸湿那个深夜。

    (十一)

    2003年的秋天很快就结束了,我的窗外,枫树下铺躺的2004年秋天的枫叶。

    “情缘去难留,我抬头望天空,想起你说爱我到永久。心中藏着多少爱和愁,想要再次握住你的手,温暖你走后,冷冷的清秋”走出家门,毛宁忧郁而悠扬的嗓音如影随行,缠绵在我的耳际。我任它在我心里咆哮,像海哭泣的声音。眼前又闪现出电脑屏幕上我和淞第一次约见时的对话——

    自由的风:晚上玩去

    忧郁的海:你是谁?

    自由的风:去不去啊?

    忧郁的海: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自由的风:那我告诉你了,你可要和我一起去啊

    忧郁的海:你先说吧

    自由的风:我是淞

    忧郁的海: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

    自由的风:秘密!想知道啊,今晚你一定要来,我等你,就在这儿等你。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