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很随意,但是没有一点侮辱或是下流的意味。他有明亮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常常大笑出声。在幽冥涧里初见的那种陌生和恶意的伪装,在他所熟悉的环境中褪得一干二净。「对了,」飞天说:「明天我们要拔营,你要不要跟我们走?」平舟还是没说话。薄薄的小刀在飞天灵活的手指间翻转旋动着:「我给你留下伤药和盘缠,你自己小心吧。」但是的可以这样做。因为他告诉旁人,飞天救过他性命。因为他没有告诉过旁人,飞天在他的心中,是个红衣黑发,漫天芦花中的少年。飞天没有再回去,他在雨停之前睡着了。平舟看到他眼睛下面有很深的青影。昨夜他可能根本就没有睡过。平舟知道他被人从辉月那里送出来,也知道行云去找他。早上他与行云还打了个照面,那个眼神只看一眼就明白。行云想起来了,否则不会有那样的眼神。有些伤痛,有些怆惶,更多是迷茫。对于当年的帝都双璧,平舟说不上来心里是怎么想的。外面雨已经停了,水洗过的绿叶像是要滴下一股子清香来。然后下人来报,行云殿下来了。行云穿着一件白衣,身姿挺拔,张口说:「飞天在这里是不是?」微风吹着廊下两个人的衣裳。平舟行云,天城并肩的两位殿下,在这有些阴影的廊下,无语对望。平舟在想,行云重新睁开眼睛之后的每一个点滴。像个稚子,什么也不懂不知道,辉月那时候刚刚登任天帝,还是顾着照料他。一块无瑕美玉,但是飞扬耀眼。孔雀公子,名不虚传。「行云。」飞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倚着门站着。宽袍广袖,他看来比以前瘦削得多。平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绕过庭院。行云身上带着雨后阳光的气息,大雨的凌晨,那种寒冷的迷茫阴郁,像是随着雨停也一起消失了。行云那样沉着地看着他,从头到脚无一遗漏。飞天觉得行云有些不同,但究竟是哪里,又说不上来。晨间雨中的那一幕在午后亮丽的阳光中,像是蒸发了一样,如此遥远而不真实。「龙族那儿,住得惯么?」飞天点点头:「很好。」行云离他有一步之遥,跨出这一步,双手就搂住了他的腰,头伏在他肩上:「飞天,你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飞天慢慢抬起手环抱住他。行云也像记忆中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与许久之前的他,并无二致。「你一直都对人太好,是最好的伙伴,兄弟,知己,对手,也是最好的——情人。」行云轻声笑起来:「我把这些年的事情都问清楚了。」飞天没有说话,行云的声音很稳,但是身子轻轻颤抖。「飞天,好久不见。」他抬起头来,双手托着飞天的脸颊,轻轻在唇角啄吻,然后热烈而缠绵的吻住了飞天的唇。两个人在廊下紧紧相拥。舌尖上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不知道是谁流下了眼泪。「飞天,飞天。」行云放开了手,抹一把脸,缓缓绽放微笑:「还记得从前,我画了辉月的肖像,你替我转给他的事情么?」飞天轻轻点了点头。很久很久之前的小事了。「给你看这个。」他拿出一轴画卷,慢慢拉开,展开一幅淡墨的画。黑白灰,浓浓浅浅的涂抹,有一抹嫣红,鲜明得让人触目惊心。红衣黑发,短笛如玉。明月千里,余香满身。恍如隔世一般。从不知道,那时的飞天,在人的眼中,是这般模样。令所有人,驻足侧耳,定定凝望的一抹鲜红色。在暗沉的殿堂中,飘然欲飞的一点红衣。飞天的手点在画上,指尖有些不稳。「你收着吧。」他笑得从容:「其实你早该看到这张画才是。」他退了一步,潇洒地挥了挥手:「再见,飞天。」他站在了雨后的阳光中,那样笑着说,再见,飞天。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轻快,像是全无负累,也像是怕惊扰了往事。那样翩然而洒脱的行云,走出了飞天的视线。看那阳光下耀眼的白衣,渐行渐远,终于不见。风吹过林梢,绿叶沙沙作响。飞天轻声的说了一声,再见,行云。再见,行云。遥遥听到吹笛的声音,平舟看到了飞天摊平了放在案上的画卷。「原来是他的手笔。」这个他是谁,心里都是明白的。红衣黑发,横笛遥立的少年。飞天蜷着膝盖坐在廊下,下巴垫在手背上,看上去背影显得萧瑟而脆弱。平舟不知道该怎么样和他说话。这样的飞天像是在身体周围包了一层屏障,要隔绝外界也是要保护自己那样缩着身体。平舟记得两百年以前,飞天浑身浴血的,为了行云而疯狂。没见过的人不会明了,那是怎么样一种痛苦,让人完全失去理智。菩晶率领七神的势力攻破辉月殿的大门之时,七神中除了破军,其余进入了辉月殿的人都已经死了。破军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而已。而飞天,跳下了堕天湖。听到别人口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眼前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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